沈談風翻了個身,不想理他。
他忽然察覺不對,猛地坐起身。
“你幫我換的衣服?!”
明燭一臉無辜:“不可嗎?石闆太硬,我憂心你睡不好,才墊了喜服。你莫生氣,這套喜服乃幻境所生,并非真實,若實在心疼,我們出去再買就是了。”
沈談風崩潰:“重點是這裡嗎?!就算出去買花的也是我的錢啊!”
接着他顫聲又問:“你…全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你說看見什麼了!”
明燭笑了,好像就愛逗他似的,慢悠悠一擡手,身上的白T恤黑短褲瞬間變成了剛來南省時穿的那套衣服,先前拆下來繞在手腕的銅币也回到了脖子上。
“吓死人了。”沈談風松了口氣,随即又罵:“幼稚鬼。”
“餓不餓?”明燭問。
沈談風點頭,下一秒,明燭手中竟直接出現了一小盒糕點,綠豆糯米的。
沈談風感歎道:“哆啦A夢啊你是。”
“哆啦A夢?此為何物?”
“一隻很厲害的貓,”沈談風邊啃糕點邊問,“我們這是在哪?”
明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很喜歡它嗎?”
“還行吧,所以我們現在到底是在哪?”沈談風說。
“幻境中的地底下。”
“……是我想的那個地底下嗎?”
明燭點頭,解釋道:“那女鬼遇過機緣,幻陣十分強大,難以直接破除。兩日前我讀了她的記憶,她小妹,姓楊名疏甯,被逼與張家少爺成陰婚後,當晚便自盡而亡,與張氏合棺下葬。我趕回來時你恰巧附在她身上,于是使了點障眼法,用你替了她小妹的身份,騙過她與張家少爺成婚。”
“所以昨晚你扮的張氏?”
“不錯。”
“可張家少爺不是死了麼,怎麼還能親自接親?”
“我本體為魂魄,她看不出。”
沈談風突然想到了什麼,停止咀嚼:“那我現在吃的是……?”
明燭滿臉淡定:“楊疏甯的祭品。”
沈談風吃了一半的糕點直接掉到腿上,他緩了會兒,還是撿起來繼續往嘴裡塞。總歸不能浪費食物,何況他現在餓得慌。
“那接下來呢,她又經曆了什麼才會化為厲鬼殘害無辜?我在幻境中見她本性良善,姐妹兩個也都命苦……全是封建糟粕的受害者。”
明燭歎了口氣,似乎也有些感慨:
“她二人是雙生女,妹妹生在子時,被誣判為“惡煞”,故而母親一直區别對待。但終究姐妹連心,她死之後,當姐姐的痛不欲生,整日以淚洗面,不願出嫁,跑到廟裡出家當了尼姑。
後來朝廷動蕩,張家受到牽連從此一蹶不振,她便不再憂心楊家會遭報複,于是掘了張家少爺的墳,把妹妹挖出來重新下葬。了卻這樁心事後,便也自盡而亡。
誰知張家一直視那早夭的嫡子為心頭至寶,發現後不留餘力也要報複,尋來一個道士要困她的魂。那道士擺的是邪陣,借她妹妹一縷殘魂将她鎮壓此處百餘年,日日受心魔侵擾,最後她親手殺了自己胞妹的殘魂出逃,怎能不瘋。
至于小甯,你可記得那塊羊脂白玉?她用此物篡改了她的記憶。收養是真,冥婚為假,反之,養父母待她極好,也是見她心情不佳才讓她回來散心,誰知道恰巧遇上此事,也是倒黴。她太婆早就逝世,你見到的那個是女鬼所化,起初連我也沒看出來。”
沈談風聽完沉默許久。他從來共情能力強,不自覺就帶入了自己和姐姐沈耀月,更不忍聽到這些。
好半晌,他啞聲問:“所以我在幻境中感受到的那些疼痛,是她百年來一直經曆的嗎?”
明燭颔首:“類似吧。”
沈談風長歎一聲,又聽見明燭不滿道:“我受困無間獄中近千年,所受痛苦比她隻多不少,你怎不心疼一下我?”
沈談風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紅着眼眶兇了他一句:“不許插科打诨。”
明燭舉起雙手朝他笑,整個人欠欠地:“沒什麼好難過的,都過去了。”
說完他自然地湊過來,将人往懷裡攬。
這次沈談風沒有抵抗,他平複完情緒,又重新理了思緒,道:“也就是說,我還需要走完剩下的劇情,我們才能從這裡出去?”
“當然不用,我捏了兩個土人替代,”明燭把臉貼到他臉上,冰冰涼涼的,“而且我改了時間,再過一個時辰,此陣便碎,她必然功力大損。”
沈談風忽然用力推開他:“你有這麼大能耐還像模像樣搞一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明燭大言不慚,毫無被戳穿的窘迫感:“這段最為重要,若不親自上場,恐被她察覺,那時我們便難以從中出去。”
沈談風:“……你看我像是相信的樣子嗎。”
“自然。她是難得一見的怨鬼,功力高強,也是你反應迅速要逃,沒讓她趕上最佳煉化時機,否則這一村人都得遭殃。”
明燭說着又要貼過來,沈談風避開他,起身朝外走去,沒走兩步,他定住、回頭。
“出去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