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争瀾被她說得下不來台,整理語言,回道:“樂清姑娘屋裡有些冷,不如換個住處?”
說不定人家是在這寒窟一樣的地方,凍成這麼冷的語氣呢。
“這裡是我讓阿兄留用的,并無虧待樂清。”寇樂清自己搖着輪椅,從黑暗中靠近段争瀾,眼神閃了閃。
“領主是我恩人,未曾登門道謝,實在慚愧。”
诶?
段争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從冷淡拒絕變成了道謝?
“我聽阿兄說,是領主把我從牢中放出來的。”
寇樂清攏了攏自己的衣裳,“我适應了這樣的環境,一時要換,倒是也難。還請領主體諒。”
這理由倒是别具一格。
段争瀾不置可否,環顧四周。這裡布置簡素,和寇樂清本人一樣,有些冷。
她暫時還不能确定,是不是這兩兄妹有些别的打算。
罷了,看一趟認識一下,也不算浪費時間。
段争瀾擡腿欲走,卻又被叫住。
“我想,領主有陵國血脈,對巫占之事會感興趣?”寇樂清偏了偏頭。
“你不是隕星原人嗎?”段争瀾讓蒼池帶着侍女先退下,順便将被“退貨”的贈禮帶走。
她兩步坐到人面前,毫不見外地端起茶杯給自己倒水。
她是這片地盤的頭兒,可不能露怯。
段争瀾這麼想着,極力讓自己忽略寇樂清周身的冷意。
天呐,跟她比起來,蒼池都算熱情如火的了!
“我的母親,也是陵國人。”寇樂清很不熟練地嘗試微笑,但結果不太自然,有些唬人。
也?
“我聽阿兄說過領主的身世,領主沒有想要将這個保密吧?”寇樂清問。
段争瀾聳聳肩,“這确實不算秘密。不過樂清姑娘一個月來都在養傷,竟然知道這許多,真是讓人佩服。”
“都是阿兄說與我聽的。”寇樂清解釋道,“我不願出門,他怕我悶,什麼都往外說,領主不要惱他。”
段争瀾努力回想了一下寇樂存的模樣。
記憶裡,她也沒見過這個斯渾部的繼承人幾次,每次也都和他妹妹似的,總是一身傷。
寇樂存說話的腔調和他妹妹也挺像,兩人都是孤傲那一派,兄妹倆閑聊的時候居然還說她的八卦,倒是有趣。
“本君倒是對陵國的巫術不太熟悉。”段争瀾坦白講,釋然一笑,“從小就沒見過娘親,見識少了些。”
“據說陵國王室血脈,可以使用巫占能力,但有時令限制,往往在潮汐更替、月圓之時,有最強的覺醒能量。”
寇樂清注意到段争瀾對這一話題的興趣,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悉數告知。
“這麼說,狂浪也能在特定的日子進行巫占?”段争瀾簡直要笑出聲來,按她舅舅那副窩囊相,怎麼也不像是有特殊能力的呀。
“不過我聽娘親說,這隻是推演天象的另一種說辭罷了,領主不用太在意。”
“這種說法,在陵國内部通行嗎?”相比起虛無缥缈的巫占能力,段争瀾比較在意民心被輿論影響的程度。
“在上一代是如此。”寇樂清回想了一番,“我母親在陵國時,這種能力已經逐漸轉移到國師身上,對于王室,隻托言天命神鳥,降而生王。”
合着這種信仰,更新換代還挺快。
段争瀾點點頭,多來幾個陳元曠那種策劃宣傳謠言的,可不就換代快了嘛。
“多謝樂清姑娘告知這些。”段争瀾對她笑笑,“我看你傷勢尚可,先前不要藥材,也就罷了。”
“我随後讓人多送點溫補的食材過來,你可不要再推拒了。”
寇樂清有些猶豫,忙道:“領主不必如此,樂清身體虧損,恐怕難用藥補回來。”
“所以用食補呀。”段争瀾不在意地彎彎眼角,這一番談話下來,她算是摸透了,寇樂清并非生性涼薄,隻是剛接觸時舉措有些僵硬,容易被人誤解罷了。
至于小函被不小心波及的事……那是赫連珏造孽。
“你就别推辭了,如果再駁,傳出去讓我這個‘恩人’多沒面子?”段争瀾輕笑出聲,示意寇樂清,自己隻是在活躍氣氛。
“……那樂清先謝過領主了。”她偏狹長的雙眸都瞪圓了些,乖乖地接受了段争瀾的好意。
“好姑娘。”段争瀾拍拍人的肩頭,替她掖了掖肩頭大氅,轉身出門。
卻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溫卓然不知從哪裡來的消息,氣哄哄地扛着大包小包,在門外叫陣。
“喂,裡面的!不要仗着我們瀾君心軟,就擺架子呀!”溫卓然方才回到王庭,想了半天該給瀾君送哪個镯子,結果就在這裡遇上寇樂清的侍女。
一問才知,她寇樂清一個病秧子,居然敢不收瀾君的藥!
這叫什麼嘛,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說,簡直是蔑視瀾君的權威。
溫卓然私以為,段争瀾對她這種為她鞏固地位的行為肯定是支持的。
不過她一時着急,沒想過一種可能。
那就是,她家瀾君還沒走呢!
門口蒼池早在段争瀾的暗示下去取其他物品了,因此沒有一個溫卓然信得過的人能攔住她。
“卓然,進來。”段争瀾生怕她再喊下去,會冒出什麼更破壞組織團結的話來,連忙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