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歡呼撕開悶熱的傍晚，一群學生像解禁的潮水湧向街角巷尾。高考結束對于所有高三學生來說，不亞于一場重生。

六月八日的網吧、酒吧和燒烤店成為被掃蕩的重災區，如同蝗蟲過境。

“老闆！三十，不，五十串羊肉串多加辣！”

“上酒上酒！”

“小爺我解放啦！”

“我要去川西自駕遊！”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裡混着汽水開罐的滋滋聲，無數個酒杯相碰，發出脆響。烤架上的火舌舔舐着鐵簽，将十七八歲的記憶烤得滋滋作響，有人笑着笑着就紅了眼眶，卻固執地說是被辣椒煙熏的。

不知誰先哼起跑調的歌曲，斷斷續續的旋律竟被衆人接成長河。即便是平日裡最沉默的女生也不自覺的跟着笑。

“陸循是不是今天告白？”有人突然開口。

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似乎都菜想起來這件事，随後，轟的一聲開始尖叫，手忙腳亂拿起手機。

【誰看見陸草和于菀菀了？】

【不巧，我也在找他們！】

【啊啊啊啊不會真是今晚告白吧！】

【求求了，到時候群裡誰看見了請務必報告組織！】

……

于聲她們這邊自然也看到了消息。

雖然對于菀菀這個人不感冒，但是這麼一樁大事，她們還是很想去湊熱鬧的。

“我記得剛剛在考場門口好像看到了陸草？”于聲回憶，但又不太确定，畢竟人太多了。

韓佳：“或許是布置場地去了吧。”

範雨欣：“感覺越說越真了啊。”

幾人胡亂猜測一通，隻有裴臻全程沉默坐着。

不知隔壁哪家酒吧開始唱着離别小調，前奏響起的瞬間，傳來一陣陣歡呼聲。和她們形成強烈的對比。

酒吧裡燈光次第熄滅，像一串被風吹散的星子。裴臻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醉了，于是站起身來：“有點頭暈，我先回家了。”

于聲她們猝不及防，但看裴臻的臉色，确實熏得紅紅的，轉念一想，酒也喝了，時間也不早了。高考完時間還多着呢，不急于這一時。

“行，陳叔到了嗎？”一起玩的時間多了，她們和陳叔也熟了起來，“那我們也回了，順帶蹭個車！”

裴臻當然點頭，但又想起：“你們不是要去湊湊熱鬧，回家可就沒得湊了？”

“……”

“群裡還沒影的事呢，我覺得陸循應該不……”

“my god！有人拍到陸循和于菀菀了，兩人就在華府中京！”

于聲話還沒說完，旁邊範雨欣驚呼出聲。

見狀，裴臻直接說：“那我讓陳叔送你們去華府。”

“愣着幹嘛？去晚了可沒熱鬧湊了。”見幾人沒動靜，裴臻開玩笑道。

華府中京，滬城人大概都知道，傳聞中的表白聖地。

*

考完陸循和李勳他們幾個約着去賽車場過足了瘾。

結束後直接去了陸循自己的公寓，幾人喝敞開了肚皮，勢必不醉不歸，連褚禮也徹底放肆了一番。

到最後，唯一腦子還有點清醒的隻有陸循。

将幾人安頓好，陸循慢吞吞地将一團亂的客廳收拾好。忽然沒了睡意。

他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大概是過了半個小時，門鈴響了。

陸循看了眼時間，蹙眉，這個時間點……能有誰找？

門鈴不間斷想起，陸循隻得起身，“來了。”

打開門，陸循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脫口而出：

“怎麼……”是你。

然而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人暈了過去。

……

華府中京。

于菀菀收到消息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多，她已經回家了。

等了一晚上，群裡的讨論她不是不知道，從一開始的期待忐忑，到後面的失落，再到現在的委屈。

直到……看到陸循的短信。

【有空來一趟華府中京22号。——陸循。】

于菀菀沒有懷疑陸循為什麼會有自己的聯系方式。在她眼裡，隻要陸循想知道的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她當即回複：【有空的，我馬上過來！】

現在于菀菀無比慶幸剛剛沒有跟着她那勞什子舅舅出去。

她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思考自己應該穿什麼，最後無果——她看向了上次陸循生日宴那條藍色的裙子。

萬一……萬一他真的如他們所說……

于菀菀火速換上了衣服，拿起包出了門。

華府中京是城市地标，離于菀菀不算太遠，夜間公交還沒有停運，她等了不到五分鐘就上車了。出奇的順利。

一路上，于菀菀都在思考陸循的用意，怕自己跑了空，更怕自己會錯了意。

終于，公交車在站台停下。隔老遠于菀菀就認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陸循正坐在臨江的長椅上，背對着她。

長椅的位置在一處遊樂設施後面，比較隐蔽，而且這個時間點，由于滬城沒有夜生活，早就沒有人在外面遊蕩。

整個華府中京濱江，隻有他們兩人。

于菀菀迫不及待地跑上前：“陸循……”

她走到陸循身後，剛發出一點聲音，就感覺到耳畔一陣疾風掃過，緊接着，于菀菀脖子上傳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咳咳……陸、陸循……”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某一瞬間，于菀菀是真的感覺到陸循是想殺她的，瀕死感陣陣襲來，她猛烈地敲打着陸循的手臂，直到漸漸的沒了力氣……

“咳！咳！！！”忽地，陸循一把松開了她，于菀菀跌坐在地上，不住地捂着自己喉嚨。

看見陸循的影子蹲了下來，她下意識地往椅子那邊爬，然而被人抓住了包帶。

“看來它說的是真的，我殺不了你。”

他在說什麼……

于菀菀驚恐回頭，隻看得見陸循淡漠到極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