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十足的痞氣輕佻,隔着畫面也能揣測出男人此時的表情。
向南與的思維被拖得遲鈍迷糊,耳膜傳來的聲音熟悉又疏遠砸進腦海裡,挑逗的、迷離的、喘息的、甚至粗暴下流的……
他足足思考了一分鐘才分辨出來。
震耳欲聾的控訴質問再次透着屏幕穿進耳膜裡,向南與拳頭抵住嘴唇幹澀地咳了咳,艱難地出聲詢問。
“你什麼事。”
嗓子依舊嘶啞含糊,尾調嘶啞模糊,落進淩澤骞耳朵裡又變了意味。
流氓味十足地吹口哨,輕佻地回,
“你在做——?”
說完,淩澤骞就聽見對方徹底安靜了。
向南與反射弧拉長,平白幾句話砸愣了,捏着手機下滑。
手機砸在腿上,突然劇烈地幹咳起來,五髒肺腑仿佛都跟着晃。
“咳咳——”
尖銳的咳嗽聲穿過屏幕,震耳欲聾,淩澤骞下一句輕佻的嘲諷卡在嘴裡,短暫愣住,拳頭抵住嘴唇尴尬地說。
“你……還好吧?”
拉着在水裡滾了幾遭,向南與走的時候衣服都濕透了,淩澤骞後知後覺的擔心。
隻聽見屏幕裡細細簌簌的聲音,向南與艱難地摸索手機。
過了好久,才傳出來一句。
“活着。”
啞着嗓子,幹澀地說。
“你有事嗎?”
莫名其妙從哪找到他的電話,一上來又是那股流氓味,向南與還壓着耐心好聲好氣。
刺眼的陽光劃開慘白的天際,赤裸裸灑進來,卻毫無暖意,鮮亮的樹影垂着,喪着葉子,漫無得飄。
正好貼在玻璃上,簌簌地滑下去。
迷糊的視線順着滑,向南與看了看時間,打算繼續睡下去。對方沒有回答。
“沒事就挂了。”
“你吃藥了嗎?”
?
淩澤骞突然正經下來,反叫人捉摸不透,憋了半天冒出這樣一句。
想着對面單純閑的故意來惡心一趟,直接挂了電話。
分辨不清是餓過頭了,還是疼痛感已經超過了饑餓感,向南與又沉沉地躺了下去。
意識惺忪,眼皮沉重又酸痛。
他想着自己應該是發燒了,出門買藥和躺一天自愈,向南與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半昏半醒,他又聞到了鐵鏽味,感覺到脖子在不斷收緊,嗓子嘶啞着近乎失語。
可怖的窒息感胸膛裡震出來,那種眼睜睜的普天蓋地的絕望黑幕迎面而來,卻無法掙紮、無法逃脫的枷鎖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喉嚨。夢裡一個世紀的漫長,滿目瘡痍鮮血淋漓讓他心肺劇裂。
突然,無邊的黑幕裡刀刃刺出慘白的光,晃得他雙目失明,揚起的雙眼如同淋漓血窟窿。
耳際響起奇怪的鈴聲,刹那間整個世界都遠了,凝望的黑影凝固成凝結的天花闆。
愣了很久,才意識到是有人在敲門。
向南與有裸睡的習慣,渾身發冷也依舊。
他強撐着酸痛,摸索着從被子裡鑽出來,很快被冷氣打了個寒顫,空調還沒關。
随手在床上巴拉出一條短褲和長袖睡衣套上,赤着腳去開門。
迎面一雙略顯尴尬又桀骜的淡綠色眸子。淩澤骞手裡還提着一個大袋子,在向南與錯愕表情間直接側身擠了進去。
然後十分順手地彎腰從櫃子裡找出一雙拖鞋。
“你怎麼……”
向南與無可奈何關上門,沉沉歎了一口氣,搖頭,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扭頭看見淩澤說手裡提着一大兜子各色藥品,略拘謹遲疑地凝視着自己,嘴裡的話卡住。
“挺神通廣大。”
電話,現在更是連門牌号都知道了。
淩澤骞眼神赤裸裸地烙在他臉頰上,向南與不得不說,這張混血立體的臉确實帥氣,五官深邃又少年感十足,恰巧淩澤骞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隔着距離看,和高中影片似的。
他就站在對面,目光凝望似地落在向南與身上,對方隻套了一件外套黑色襯得臉頰更加蒼白,透明沒有血色,神情素淡頭發柔軟。
向南與赤着腳往裡走,拉開窗簾,巨大的落地窗一覽無餘,陽光傾灑而落,映着兩條影子。
淩澤骞沒有半點突然造訪尴尬的自覺,穿着略小的拖鞋直往裡走。
向南與的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一間屋子開着,隐隐看見揉亂的被子,陽台和角落的綠植都生機勃勃,看起來照顧的很好,茶幾雪白瓷器裡幾多嬌嫩的鈴蘭,随風輕輕搖曳,配色搭着陽光舒适溫馨。
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沙發的玩偶,五顔六色大大小小的都有,看着質量很好,不像娃娃機裡随手釣上來的。
甚至毛毯上還掉了幾個,淩澤骞彎腰拿起來,一隻造型浮誇的黃毛大公雞和他眼瞪眼,下一秒他覺得自己也得淩晨打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