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後,邊月白毫無坐像地坐在座椅上,背後墊着一個靠墊,腿架在桌上,下面還墊着一個靠墊。
戚慧提着小蛋糕回來就是這麼個場面。
“你怎麼回來了?”邊月白眼珠一挪,看她。
戚慧将蛋糕放在她桌上,嘴上胡亂講着,“想你們了。”
看見她手裡東西,邊月白喜形于色,拖着腔調明知故問,“這是?”
“我男朋友買來孝敬你們的。”
三人支起桌子,打開蛋糕放在中央,四寸也不過巴掌大小。大家圍坐在桌前手裡舉着小勺子一點一點珍重地消滅着。
戚慧戳戳她臉蛋兒,問:“今天不開心啊。”
“你聽誰說的,沒有啊。”邊月白注意力全在蛋糕上。
戚慧跟符瑾對視一眼,嘗試開口:“我們前年那個保研的學姐宋蕾你知道的吧。”
“知道。”
“她就因為公示期間随口跟同學說了一嘴結果被人從中作梗搞得校方那裡撤銷名額。”
邊月白抿掉勺子上的奶油,盯着桌面,“你知道今天的事情了?”
戚慧一頓,怕她聽了不舒服,忙解釋:“我沒别的意思,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就不說了。”
邊月白抽了張紙巾将勺子擱在上面,搖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你這是在關心我。你說得道理我都懂,你放心都是小事。”
她捏緊拳頭,手肘一提,“不就是考研嗎,我可以的!”
符瑾贊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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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這麼說,但室友總覺得她會想不通。為了照顧邊月白情緒大家紛紛說要将聚餐提上日程,先吃一頓,等大家塵埃落定之後再一起搓一頓大的。
邊月白說不過她們,就這樣決定下來,定在學校前門的一家火鍋店。但對于邊月白和符瑾來說,這一周兩頓“大餐”過于奢侈了點。
為了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照顧,邊月白主動請大家喝奶茶,就火鍋店邊上那家。落座點好單之後,統計了下大家口味在小程序下單,等會兒去拿。
今天好像外賣在搞活動,前面排單很慢。她們都吃了有一會兒了才顯示可領取,邊月白擦了擦嘴起身,“我去拿。”
“我陪你!”毛霏霏将毛肚胡亂往嘴裡一塞就要作勢起身。
“不用了你吃。”邊月白壓着她肩膀坐下,拎起外套就走,“你們先吃,别等我。”
三人:“好!”
白天出着太陽不覺得,但到晚上溫度降下來,邊月白一推開火鍋店門,風灌進領口就感覺到冷了。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捋了下被風吹得胡亂飄散的頭發。
奶茶店就在門口右側第三個店面,邊月白低着頭在手機界面山調出取餐碼,一個沒留神撞上了人。
那一瞬間,鼻尖瞬間被一種清爽的、類似于雪後松木幹燥又清涼的氣味占據。
隐隐的,總覺得很熟悉,像是在記憶力存在過的味道。
邊月白輕道了聲“對不起”,擡頭撞入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說不清為什麼神經一下被拽得緊緊的,當下那一刻說不出多餘的話。
柯弋頭發也被吹得淩亂,黑色風衣鼓動發出聲響,領口的襯衫領角被吹起,輕刮着他下颌。
忽然意識到應該是天色太黑,加之他穿着一身黑,一時沒分辨出來才撞上了。
“又見了。”他垂眸,輕聲淡道。
最近見到柯弋的頻率真的很高,高得她都有點脫敏了。過了一晚上再次看見,心情都平靜不少。
邊月白不禁感歎,她成長了,不再是那個容易情緒波動的人了。
“嗯,我來拿奶茶。”邊月白饒過他,直奔櫃台出示取餐碼。
店裡此時也就一個店員,顯然人手不夠。應該是還沒幫柯弋點完單,店員朝她笑了下轉而問柯弋,“帥哥不好意思,你點的楊枝甘露的西米沒了,如果你還是要點可能要等一會兒,要不換一杯?”
“換一杯吧。”柯弋随便指了一杯。
店員将小票給他之後才幫邊月白打包,而她兩手扒在櫃台邊緣翹首以盼,并不想主動去跟柯弋搭話。
“寝室裡人一起吃飯?”他狀若無事地問,向前一步靠進櫃台,手肘虛虛磕在台面上,指尖離她的不近不遠。
邊月白接過奶茶的動作一頓,眼眸微動,慢慢拎着袋子收回手垂在褲邊,内心深處不斷湧現出各種情緒,最後她深呼吸過後還是講出了原因。
“對,慶祝我找到實習了。”
有句老話說得對,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真當說出口後,邊月白忽然感覺壓在自己心口的那些石頭忽然被掃走。
她這才意識到越是不想說的事情越是容易困住自己,一旦說出來就會發現,也沒什麼,真的是自己将自己困住了。又覺得自己這樣跟人較勁的行為,既沒有意義,也很愚蠢。
柯弋一愣,似乎意識到什麼,隔了一會兒才說:“恭喜。”
“也恭喜你保研了。”邊月白擠出一個假笑,心裡還是酸溜溜的。
“你知道了?”他對她會知道這件事似乎有些意外。
邊月白手指将袋子手提柄搓成一條,盡管克制了情緒,但一出聲這語氣還是有點咄咄逼人的意味,“那你既然保研了為什麼還能分配到學校的自習室。”
意思就是,你不考研憑什麼還占着這麼寶貴的位置。
柯弋感受到她語氣裡的沖,打量着她的神色,“啊”了下,然後不急不徐地解釋。
“那是我朋友的位置。他臨時準備出國了,原先分配到的位置空出來就讓給我準備今年上半年的競賽。”
邊月白怔住,竟然是因為這樣嗎?
心裡最後那點不滿随着他話音落下也即刻消散,不如說她在選擇開口問出自己疑問的那一刻,就已經嘗試在跟自己和解了。
“沒事吧?”柯弋敏銳地察覺到她此刻臉色并不好。
邊月白收回思緒,盡管一時還是無法消化好情緒,但強裝淡定牽了牽嘴角道:“能有什麼事啊。”
“帥哥,您的檸檬茶好了。”
此時店員在喊他,把做好的奶茶跟吸管放在台面上。
“那我也先走了,還沒吃完飯呢。”她擺手。
柯弋遲疑兩秒,點頭但沒去拿奶茶,定定地看着她剛走出去兩步,腳步頓住,又轉回來,拉開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一杯楊枝甘露遞到他面前。
見他不接,邊月白還晃了晃,催促道:“拿着啊。”
“你室友沒事嗎?”
雖這麼說着,柯弋誠實地接過了。
“是我的,沒事。”邊月白拿走店員放在台面上拿杯,不知道心虛什麼勁兒倉促瞄了眼他,小聲說道。
“剛剛不好意思,我最近情緒不好,當作是賠罪了。”
不隻是剛剛,還有好多你不知道的時候,我把你想的很壞,把很多不好的情緒都歸咎在你身上。
也幸好,這些你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