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聞隐而言,沈岑洲主動提及非洲,實在是意外之喜。
她謊言的落腳點是為了離婚,他若是不提,她也該想辦法推展進度。
如今不用她周旋,再好不過。
聞隐心情揚着,月月不斷的推拿這回停了也不覺太過難受,在沈岑洲離開後甚至想即刻起來計劃出行非洲的事宜。
無論沈聞兩家,非洲勢力都不比其他。
她對這塊土地,是有幾分向往在的。
但再想去,也急不得。
沈岑洲是失了憶,不是失了智,她跑幾趟連白月光的頭發絲都帶不回來,難保他會懷疑到什麼程度。
理智如此,感情上卻略略難以控制。
直至第二天,聞隐雀躍的心境才被愈發困頓的腰腹擊退些微。
她不想再躺在床上,耷去沙發處。
生理期于她不算太過難捱,她少有疼痛,否則不管沈聞哪家都早派醫生過來喂好她。
她隻是酸困。
偏偏她一點不适便心情不佳。
聞老爺子請了一茬茬的專家,終于确定她體質好到無以複加,單純就是嬌氣。
自家孫女,隻能寵着,那點脾氣自有幫傭飛漲的獎金替他收納。
至于沈岑洲,他吃過第一回的虧,手法次次精進,反得她幾分好臉色。
他的推拿,确實讓她有些習慣。
當聞隐下令把教授沈岑洲的老中醫請來按摩時,如是想。
老中醫一把年紀耳聰目明,見她恹恹也跟着沉默,直到推過一回看她臉色紅潤起來,才試探着開口:“太太,您和先生吵架了?”
不必沈岑洲說,這樣的口無遮攔,一看又是來自沈家老宅。
手上不停,聞隐舒服得彎眼睛,不與她計較,“阿婆,沒有的事。”
老中醫笑,“先生沒惹您生氣,哪輪得到我來。”
聞隐側躺過去,老中醫跟着她調向,繼續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先生叫我過來時榮董就在家裡。”
那麼這話是誰說的溢于言表了。
聞隐便怪起沈岑洲偷懶從老宅調人。
她撈過手機,一天沒怎麼管過的手機消息衆多。
沈岑洲父母并不約束他們這些小輩,榮韫宜更不會因為無端猜測來叨擾她,祝她得獎的消息她那天晚上便已回複過,聞隐點進朋友圈,果不其然見榮韫宜率先轉發推文。
而她獲獎的訊息早密密麻麻布滿整個頁面。
聞隐欣賞自己領獎時的衆望所歸,一一點了贊。
剛點過贊,屬于榮韫宜的消息框彈出,“小隐還難受嗎?”
緊跟着,“你好好休息,過兩天回家吃飯再一起慶祝。”
金攝獎結果已出,攝影暫告一段落,聞隐沒再拒絕,發了個好的可愛表情。
她放下手機,恰逢推拿結束,身體恢複諸多力量,不願在卧房悶着,搭着外套和老中醫一起出了門。
老中醫有幫傭去送,聞隐慢悠悠往樓下走,忽而一頓,從樓梯轉角的縫隙看到熟悉人影。
沈岑洲坐在沙發上,聽到動靜,翻閱文件的動作停住,擡眼看來。
影影綽綽的縫隙看不真切,隻能窺見下樓妻子的小半張臉。
唇抿着,比之昨晚多了不少血色。
按摩竟真有些作用。
沈岑洲輕哂,不甚在意地移開目光。
聞隐也已下樓,遠遠湯藥氣息傳入鼻尖,應正在熬制。
味道并不濃厚,隻她喝慣了,嗅覺捕捉輕而易舉。
她沉吟片刻,去沙發另一側落座,盯着沈岑洲,“你怎麼沒去公司。”
沈岑洲不動聲色,翻過一頁财報。
他今天醒後習慣性居家辦公,熟稔到他一無所覺異樣。
直至準備内線找人,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出門。
彼時他情緒寡淡,先一步思忖過聞隐的問題。
待下樓,幫傭前來彙報湯藥還要熬制多久後忽地明了原因。
他失憶前的習性屬實根深蒂固。
沈岑洲眼都沒擡,“聞小姐,你說呢。”
他語氣如常,面色卻平淡,落聞隐眼裡,像極了他第一次為她按摩時,分明不願伺候她,還得哄她不再趕他去沙發。
聞隐眉梢得意,确定了他留下來的原因。
失憶前沈岑洲每月居家辦公幾日,喂藥按摩,親曆親為,如今他不記得,她又騙他分房,并未想他還留有以前習慣。
思及她昨晚随口編造的演戲一說,眼睛光芒閃爍,“你匆匆提及白月光,我本來擔心你是心血來潮,你願意做足戲,我這個聯盟對象放心多了。”
她唇角弧度真心,她想離婚是真,熟悉沈岑洲伺候也并非作僞。
喂藥這種小事,她懶得再找一個人折騰。
沈岑洲目色擒上她面容,錯覺般看出幾分生龍活虎的狡黠,見他視線,還眨了眨眼。
恍若贊他事無巨細。
他并未接話,輕微的腳步聲引走兩人交錯的目光。
幫傭仔細端着一碗湯藥出來,正正放到沈岑洲面前。
沈岑洲撩起眼皮,幫傭靜候吩咐。
聞隐猶疑他不願意,不待出聲,聽嗓音淺淡,“下去吧。”
幫傭應聲離去。
沈岑洲阖上文件,拎起小碗,起身走來。
聞隐眉眼牽起,決心不追究他冷場的責任。
她做好喝藥的準備,裝模做樣道:“演戲而已,你想毫無端倪,我隻好配合你了。”
沈岑洲也近至身前,表情一息難辨,放下小碗,漂亮飲品浮現不明顯的漣漪。
他重新坐回去,迎着聞隐燦若星河的眼,“聽聞小姐的,演戲内容就不一一還原了。”
沈岑洲神色平和,“為免幫傭察覺異常,還請聞小姐喝幹淨。”
聞隐松着的唇抿起,變成一條平直的線。
拿她的借口堵她,她定定看了他會兒,在與他好好理論以前是如何鐵了心要伺候她前刻,好脾氣地端起藥湯。
今時不同往日,聞隐念及自己虛弱,不比平時,決心忍辱負重,再秋後算賬。
她嘗了一口。
這賬等不到生理期結束了。
口吻挑剔:“今天的雪蛤有南極磷蝦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