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隐久未回應。
沈岑洲漫不經心,替她抹平甲油可能出現的任一溝壑。
握住她的力道忽輕忽重,細微的癢從腳背蔓延,向上至腳踝,未被觸碰的小腿似乎也有所感知。
聞隐撐在兩側的手稍稍蜷縮,慢聲道:“我有分寸。”
她順着他的話聲補充,“不會有人察覺端倪。”
沈岑洲嗓音和神色一樣淡,“怎麼,是地下戀情?”
聞隐目色挑釁,“沒談過也不會有端倪。”
她眼睛水亮亮的,“沈總希望是哪種可能?”
沈岑洲眼睑微垂,無趣般勾了勾唇。
“不要影響股價。”
爆出來才會影響。
聞隐輕描淡寫地笑,“你白月光能藏得密不透風,我即使有什麼故事,也得向沈總學習,不給人捕風捉影的機會。”
沈岑洲沒有應。
恰逢有工作人員叩門送藥,聞隐不喜歡生面孔伺候,讓人把藥留下便離開。
來人低垂着頭,對房間場景一眼沒敢多看,悄聲離去。
甲油堪堪塗完一隻腳,聞隐哼道:“你時間都沒有控制好,還大言不慚說要喂我喝藥。”
沈岑洲耷着眼睑,将塗好的這隻放在床上,又将另一隻捉到腿上。
聞隐見他動作未停,像是并未聽出她的提醒。
她直接道:“我要先喝藥。”
沈岑洲語氣疏淡,“我安排人來。”
聞隐不高興,“其他人不知道我的習慣,燙到我怎麼辦。”
“那就學。”
沈岑洲不緊不慢,“婚前婚後,伺候你的也不是一個人。”
他擡眼,平和慢道:“還是說,小隐更想見不得人的男朋友過來喂藥。”
剛剛為她定下地下戀情的基調,現在便加了見不得人的修飾詞。
聞隐揚起下颌,不再像方才般含糊其辭,“沒有男朋友。”
她神色坦然,撞進對方眼底。
沈岑洲失憶,她不該讓他對她的過去有所好奇。
方才模棱兩可,反唇相譏。
是介意沈岑洲先前所說,若她的前塵往事被察覺,她比之他會更不好過。
他講得含蓄,她聽到的卻直白。
沈氏地位,曝出什麼解決不了。
論及不好過,隻能是他不願将事情草草揭過。
他位高權重,高高在上,若他心情不佳,免不得會罰她加倍難捱。
他當她是他的所有物。
任沈岑洲慢條斯理,她聽到的全是威脅。
概因知他秉性,忍不住用話刺他。
是她略微沉不住氣。
沈岑洲若真去查她過往,那才叫百害而無一利。
聞隐盯着他風雨不動的眼,目色筆直,“比不得你為了心頭肉遠赴非洲,我沒有這些經曆。”
話落,她視線又耷下來,落到被握着的腳上。
斬釘截鐵,再次重申:“我要先喝藥。”
沈岑洲按在她腳背,脈搏一次快過一次,顫在他掌心。
他恍若溫和,唇角噙笑,“小隐,你太緊張了。”
未等回應,沈岑洲起身去洗手。
聞隐盯着腳面。
她的心跳、呼吸一應正常。
沒道理偏到了沈岑洲手下便藏不住蛛絲馬迹。
她懶懶想,
若真有人心煩意亂,也不該是她。
聞隐罕見好心,沒對沈岑洲的信口雌黃發表看法,見他擦手近身。
而後徑直坐她身側,倒了一碗藥。
适宜的溫度進入唇内,藥香覆面,聞隐想法停歇一息。
她鼻尖微皺,又嘗了口。
擡頭看向沈岑洲。
對方未對她的舉動有任何不解,如常遞過一勺。
聞隐定定看了他幾刻,再吞咽時唇角翹起些微。
挑不出錯的藥材亦是安排老中醫帶來。
她生理期提前,今天熬制的不該這麼合她心意。
她都勉強說服自己,身處沙塵暴,别太咄咄逼人。
偏一應藥材未少去任何,口感不輸以往每一次。
怪不得她等了這麼久藥才來。
她飲去藥。
看在加急送來藥材的份上,聞隐願意給沒有邀功的沈岑洲一些好臉色。
等湯藥見底,沈岑洲重新為她修飾指甲時,聞隐主動出聲:“忙完這裡,我要去趟盧薩卡。”
她揚着眉,“那邊也有礦區,既然要接手非洲權限,我要都看一遍。”
沈岑洲眼都沒擡,“随你。”
聞隐不着痕迹警惕他出爾反爾的目色徹底松散。
—
又等了一天,沙塵暴徹底告退,一行人啟程溫得和克。
抵達時已近傍晚,克萊默徑直回澳洲,同聞隐不舍告别。
聞隐與沈岑洲亦回到住處。
下車前刻,沈岑洲牽住她的手腕,忽道:“小隐,為你推拿的老中醫到了。”
老中醫已經等在門口,從單向玻璃看去,她微笑着與身側工作人員講話,見車露面,擔憂迎上來。
聞隐自然入眼,正因如此,她不解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