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兩日過。
這兩日的時間,沈家真的很忙碌。
照這幾日都眉開眼笑,心情愉快的沈父所想,他是想在這兩日的時間裡将沈家搬至新家,就是那處雖然不及錦繡街,但也算繁華區域,且面積比錦繡街的那間大十幾倍的的前鋪後宅。
那裡的住處多好啊!
聽前來幫忙的兩個侍從說,那處鋪子如今空置,前頭做什麼生意端看他們,後頭的院落也專門打掃添置過,裡頭的桌椅櫃凳,床鋪簾幔,皆添置完畢,隻要這邊想搬家,那就直接是拎包就走,直接入住。
且,那處後頭的宅院還是一座二進小院。
前頭八間,後頭八間,另還有兩處寬敞明亮的大院落,以及上一位房主花用了大價錢打出的甜水井。
——沈父想搬啊!當然想搬!
有這樣寬敞體面的大院子等着,誰還樂意住破落寒酸的大雜院?
可奈何,沈明玉冷酷無情的拒絕了他的決定,并表示,她就是要在大雜院出門。
在這種關頭,沈父哪敢和她唱反調,于是忙忙碌碌,也就隻能連同謝家留下的兩個侍從,将院裡的一堆聘禮搬到新家後,于緊急布置婚禮的間隙,再一點點将他們一家自己的零碎東西倒騰過去。
很忙,但兩日過去,沈明玉這邊的入贅規模倒也有了些模樣。
至于這兩日,将裝扮禮儀這些事全撂給沈父的沈明玉自己在幹啥……
她找到專門負責男女婚嫁的媒公,在了解過入贅方面的幾個信息後,欣然也忙起了自己的事。
當時那肥肥胖胖的媒公是這樣講的。
“——女子入贅能有什麼事兒?都入贅了誰還耐煩搞那些,不就是穿着喜衣被一頂轎子擡進門——”
捏着剛被塞到手上的碎銀子,肥肥胖胖的媒公話音一轉;
“實在不嫌麻煩,就搞一對大雁吧,那玩意兒寓意好,如今城中矯情些的公子會要求那個,說是代表了女方對自己的重視……”
于是,沈明玉颠颠的,就這樣給自己找到了事兒幹。
她換了身灰衣,手裡掂着自己做的家夥事兒,又帶了兩天的幹糧和水囊,就這樣興緻匆匆的出發了。
然後——
然後——
她差點就抓到了,她發誓!
就在她悄摸摸埋伏的第二天,一對覓食大雁終于鑽進了她辛苦布置的陷阱裡,然而,不待沈明玉眉目間的喜悅順利綻開,旁邊斜刺的草叢裡便“啊嗚”叫着突然撲過來了一個人。
然後大雁受驚,陷阱暴露,哪怕沈明玉瞪圓了眼睛從隐蔽處跑出來想彌補,卻也是為時已晚,于事無補。
她的大雁被吓跑了。
沉着一張臉,無視身後青春少年的大吼大叫;“喂,你叫什麼名字?臉色這麼臭給誰看?知道小爺我是誰嗎?喂,喂,站住,别走啊!大不了賠你銀子——”
掂着手裡沒了用處的捕雁工具,她面無表情的翻過山坡,淌過雜草,然後路過一處草木繁盛,綠蔭遮蓋的隐蔽之處時,面無表情的俊臉全線崩盤,開始對一棵粗壯大樹手打腳踢。
“啊啊啊——為什麼非得這個時候闖入!!我埋伏了兩天啊!!我明明快逮住了,我明明能逮住的,我明明——”
“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兩天時間,沈明玉白忙一場,最後隻能掂着她已經沒了用處的家夥什,怏怏不樂的無功而返。
難受,生氣,沒逮到大雁,等明天成婚的時候,她的謝大哥不高興了怎麼辦?
怎麼辦!
都怪那斜刺裡突然冒出來的刁小子,都怪那刁小子——
而被沈明玉恨恨念叨的刁小子,此時此刻,望着前方崎岖山路上已經徹底消失的背影,正在咬牙切齒的對着剛從小路慢吞吞爬上來的貼身小侍發脾氣。
“那麼慢,要你有什麼用!但凡你早點過來,也就能幫我攔一下——”
現在好了,人不見了,這泱泱大城,他上哪兒找人去?
好不容易碰到個順眼的……哼!
小侍青木氣喘籲籲,聞言疑惑,小心翼翼的詢問。
“公子,這荒郊野嶺的,攔誰啊?”
“當然是攔——”
刁公子語氣一頓,然後轉頭怒瞪青木,惱羞成怒的一腳踹過去。
“你管誰呢?反正也沒攔住!真是無用的蠢東西——”
挨了一腳被踹倒在碎石上的小奴對此習以為常,他坐在地上,等腿上那股鑽心的疼痛過去後,拍拍腿上的腳印,很識相的不再詢問這個問題,而是話題一拐。
“公子,天色漸晚,咱們該回去了,不然趕不上入夜前進謝家,主君會責怪的。”
刁公子鼻子一歪。
“哼,責怪就責怪,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是,是,公子當然不怕。”
小奴青木頂着張笑眯眯的臉,安撫的得心應手。
“隻是公子難道不想早一點見到您叔叔嗎?那個抛頭露面,執掌謝家,如今一大把年紀終于要成婚了的叔叔,多稀奇啊!咱們雲嶺縣可從沒見過這種男子呢——”
少年終于被說動了。
不辱使命,成功把人勸下山的青木,一溜小跑跟在主子後頭,面上眉眼彎彎,小意殷勤,内心可真是阿彌陀佛玉皇大帝拜個遍。
當然,最值得拜的還是雲城那位以男子之身手握權柄的謝大家主,他家主君的親弟弟。
感謝他這麼标新立異,感謝他這麼特立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