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啊，它今天甚是喧嚣。

顧商周點評道：“很壞。”

顧商周點評完，側頭去看身後的謝泠風：“大弟，你怎麼了！”

謝泠風眼底同樣帶上了幾分滄桑：“我是……一名醉心劍道的劍修。”

他此前自诩天資聰穎，但絕對比不過顧商周；在劍道修煉上，無論是吃苦耐勞還是恪守本心，他都無愧于心。

但是現在看來，是不是他太自傲了？

難道……顧商周所行之事，才是劍道真正的盡頭？

謝泠風回答了顧商周的問題：“正為修煉所困。”

顧商周親切地騰出一隻手來，握住謝泠風的手：“哇，原來，你也是劍修？”

謝泠風突然于此前左牽凰的詢問對上了腦回路：“前輩莫非想要指點我一二？”

顧商周不經意之中，順勢把另一隻捂住草裙的手同樣擡了起來。

顧商周感歎：“劍修，聽上去，就很厲害！”

“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學！”

“……”謝泠風沉默，決定不再深究這個話題，于是他低頭看了看一直想提醒顧商周的東西，“顧前輩，你的草裙要漏風了。”

顧商周低頭：“啊！”

左牽凰有點暈劍，從剛剛看見這把金色的劍時，無論是心底裡還是腦海裡，都傳來了一陣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下一秒這把劍就要把他捅個對穿一樣。

更别說是在高空中高速飛行的劍！

這樣的劍捅起來一定更痛。

他都能看到不遠處成群結隊想要飛過來的大鳥！

再看一眼都要暈鳥了！

此刻聽到顧商周那邊傳來的動靜，他忍耐着不适，想要從劍身上挪過去，看着驚慌失措的顧商周，伸手，啞聲。

“别怕，顧大哥，我來幫你捂！”

無論顧商周想要幾隻手，他們魔都能變出來的！

站在劍尖的白毛小狐狸豎起耳朵，放棄了繼續擺動軟乎乎的劍尖。

那個頭發很長很多的大人似乎在呼救。

意識到這一點，莫輕狂立刻亮出利爪，跳到了顧商周面前：“哪裡有壞人？别怕！我來保護你！”

莫輕狂立刻瞄準了目标，那個地方，有風！

一定是有風相關的妖怪偷偷鑽到了這個人的草裙裡面了！想必還是一個強大的妖，竟然能夠如此自然地收斂本身的妖氣，連他都沒感覺到有妖怪的存在！

難怪這個長發頭的大人要求救了，他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左牽凰本來想捂住破開洞的草裙，見到莫輕狂亮出爪子來，神色驚恐起來。

隻有那個地方，絕對不可以——！

小狐狸鋒利的爪子鑽出毛茸茸的掩蓋，露出寒光，在陽光下照耀出左牽凰和謝泠風的驚恐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幾人瞬間在劍上扭打成一片。

可惜莫輕狂夠小，意志夠堅定。

在左牽凰和謝泠風以及顧商周各種左腿絆右腿、右手捂左手的意外之中，一場注定的悲劇發生了。

小小的爪子從細細的空隙中探出，粉粉的掌心上露出尖尖的利爪。

寒光。

一閃而過。

勝負早已分曉。

某人的指尖微顫，發絲微亂，渾身微微發抖。

顧商周這下管不上什麼深沉不深沉，姿勢不姿勢，大人物不大人物了。

腦海中重現一片空白。

仰面緩緩倒下。

顧商周腦海裡已經劃過了無數清醒後的畫面，有歡樂的，有悲傷的，但他知道這一生并為就此辜負。

他氣若遊絲地看着兩人一妖，爾後遠眺風景，不知道是在看山水還是在看誰。

緩緩張口，好似要說出此生最後的心願：“我顧某一生光明磊落，開宗立派……從未後悔收下你們當我道傳人……”

“畢生遺憾，隻是沒想到……你，才是背叛我的那一人。”

眼尾發紅，淚珠緩緩滴落。

紅，是生氣的紅。

淚，是鹹鹹的水。

莫輕狂睜大了眼睛：“嗚哇！你，不要死啊！”

左牽凰泫然欲泣試圖接住右手：“大哥，挺住啊！”

謝泠風握住顧商周倒下的左手：“作為劍修——不可放棄！”

兩人握住的手心汗涔涔的，異常冰冷僵硬。

對面成群結隊飛過來的大雁群，似乎有一隻長得格外清秀又瘦弱的大雁，被劍身上肩膀挨着肩膀的幾人吸引了注意力，一個沒跟對隊伍的前進方向，撲騰一聲，撞上了劍柄。

大雁被撞暈了神智，豎起了兩腳，張開了翅膀，僵直了身體，倒了下去。

大鳥，撲街咯。

……

不過這件事裡萬幸的是，被劍撞暈了的大雁命不該絕。

快到了地面的時候，大雁也還是沒有清醒，依舊是那副吐出舌頭暈倒的模樣。

但身上的殘留有的金光似乎感受到了地面的人，稍瞬幾息，大雁落下的速度緩緩變慢，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緩沖開來。

雁身落在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之中。

帶着淡淡的、萦繞不去的藥草味道。

手指輕輕撫摸過溫熱的羽毛，原本無悲無喜的眼中閃過深深的歡欣之色。

是……他的劍意。

他在哪裡，又在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