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暑假陶星冶都在全國各地飛,偶爾會想起林雨,但轉瞬即逝。林雨的住所對于他來講不是秘密,随便派個人都能調查出來。
那是錦城周邊一個小鎮,陶星冶從來沒聽過的名字,他更沒興趣大老遠跑過去找林雨,實在是太無聊,太掉價了。
開學前一周,陶星冶來了興緻,又去那個珍珠店買了一整套新出的發卡。兩個月,她給自己寫信,自己總要給她也準備點禮物吧。
陶星冶每晚撸着貓,坐在書桌前來回倒騰那幾個發卡,擠點剛好能放兩排。
日曆上的數字越來越近,開學那天,陶星冶興沖沖地第一個就去了教室。
人越來越多,直到老師正式開始講課,身邊那個位置依舊空着,他滿心疑惑,林雨是病了還是出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沒來報到?
他向來不怎麼記筆記,但是唯獨那一天,老師說的話他全都記了下來。
行楷寫的流利,甚至還畫上了許多小人,筆記記得跟連環畫似的,讓人看一眼就能想出來當時的場景。
直到三天後,陶星冶才知道,林雨轉學了。
陶星冶聽到這個消息時冷笑了一聲,臉上再沒有其他情緒,然而就在那人轉身走出房門的瞬間,屋内傳來一道劇烈的摔砸聲。
稀稀拉拉,有很多東西在往地上砸。
門緊緊關着,誰也不敢進去,緊跟着又傳來撕書聲,到最後什麼聲也沒有了。
第二天,保姆去打掃陶星冶房間,原以為裡面會是一團糟,沒想到竟然幹幹淨淨,一點也看不出昨晚那人在這屋裡曾發過多大的火。
唯一變化的是一個保險櫃,原本被陶星冶塞在衣櫃裡的保險櫃,就這麼直接明了地擺在床邊。
就像是很匆忙地往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又來不及搬回原處。
日子一天天過去,誰都忘了天涯書院曾經有一個被三個年級一同嘲笑與霸淩過的女孩,陶星冶像是忘記了林雨,誰都不覺得他會記得林雨。
畢竟他身後是錦城萬千富貴的陶家,林雨太普通,除了學習,一無是處,她沒什麼特點值得陶星冶那樣的人記住。
隻是陶星冶身邊那個位置,就這麼一直空着。
十月份,籃球四校聯賽再度舉行,陶星冶卻退出校隊,他的七号球衣從此不見天日。
球賽期間停課,陶星冶無聊透頂,一個人請假回家。
别墅裡沒有人,保姆都在午休。他養在屋裡的白貓把貓砂弄得一團糟,他無奈隻能自己去清掃。
拎着貓又去雜物間給她找貓砂,雜物間堆着很多東西,陶星冶一些無關緊要的比賽獎牌全都被他丢到這個房間。
“你先乖乖待一會兒。”他輕聲囑咐,彎腰把小白貓放在腳邊,爬上樓梯去拆新貓砂。
然而小貓向來淘氣,哪裡聽他的話,陶星冶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她不知道從哪裡扯下來自己八年級的書包,鑽裡面在玩。
東西一團糟倒在地上,她咬着拉鍊,一個白邊從小兜裡透出來。
陶星冶也不惱,抱着小貓又把地上的東西收回原位,放書包的時候卻忽然想到什麼,就這麼半靠在梯子上,抱着小白貓,緩緩從小兜裡拉出那截白布。
雜物間沒開燈,隻有一束陽光從天窗射下來,排風機有氣無力的晃動着,随着布條扯出,稀稀拉拉的零錢在空中四散開,五十,一百,更多的是二十跟十塊。
不知道是不是錢太多還是錢太皺,陶星冶隻覺得滿地都是錢,什麼東西在陽光下一閃一閃,他凝眸,臉色忽然沉住。
小貓像是感受到他的低氣壓,反感地跳出他的懷中,趴到地上去舔那個發卡——他怎麼能不認得,那是他走了許多條街才挑出來的一個珍珠發卡。
現在他卧室的保險櫃裡還放着同品牌的一整套發卡!陶星冶甩下書包,拎着小貓,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别墅。
某所鄉鎮中學,緊靠着村鎮土路的操場上,林雨正滿頭大汗地打着排球。陶星冶趕到時,林雨剛好縱身一躍,長臂卯足力氣打出一記漂亮的扣球。
“行啊林雨,你這牛勁沒退步。”對面一個高個羊毛卷女生堪堪接住她的扣球,忍不住吐槽道,“再來!”
排球被高雅高高拍起,林雨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球上,随着排球越過她的頭頂,她懊惱地順着排球轉頭,然而就是這一眼,她整個人都呆住。
栅欄外,陶星冶一身白衣,碎發垂在額前,眼神帶着戲谑,懷中的貓鬧騰地在他懷中亂爬,他眼神含笑,直直地盯着林雨,手卻是在安撫自己的小白貓,“好久不見啊,林小麥。”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好是林雨能夠聽清的程度。
嘈雜淩亂的鄉間土路上,他站在一堆雜草前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林雨手止不住地抖起來,仿佛又要被強制送回那個令她恐懼又高高在上的天雅書院。
陶星冶順着貓毛,也不在意她不搭理自己,眼神赤裸地留在她身上。她頭發果然長長了,個子竟也竄了好多,看起來都快有一米六五。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皮膚變得更黑,她那雙眼睛出奇的亮,陶星冶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麼神采奕奕的樣子。
明明她滿頭大汗,他竟然并不讨厭。
高雅一幹女生也注意到陶星冶,紛紛停下動作望向他,誰都沒有注意到旁邊低着頭不講話的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