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冶坐在次卧床上,一動不動。他手指握了太長時間,再伸開時,關節都僵住。指尖握了一根煙,打火機卻不在身上,他沒心力去找,将煙放在鼻下,無限疲憊。
想起網上有關林雨的各種言論,陶星冶撥通助理的号碼,“小雨的那些負面輿論,就沒有挽救辦法了嗎?”
那邊沉默片刻,帶着猶豫開口,“陶總,成見是很難消除的,哪怕徐小姐造謠的那些事情沒有實際證據,大衆也已經認定是夫人所為。要想改變,隻能用無數件正面事件來慢慢将其沖淡……”
就像一杯被墨水染黑的水,隻有添加無數倍的純淨水進去才能将其沖淡,卻始終回不去最初的純淨。
“不過陶總,我們撤的很快,網絡傳播範圍并不廣,您不用擔心影響我們公司形象,況且您和夫人幾乎是沒有任何綁定,外界根本不知道你們是夫妻。”
不知道他們是夫妻?不,他們要知道,陶星冶眼前浮現出林雨那張沉默又疏遠的臉,一滴雨從窗戶最高處落下,緩緩下滑,越滾越大,最終跌進空中。
他手指不自覺往前伸,像是要穿越阻礙,接住那滴雨……可那滴雨,不會落進他掌中。
他手臂緩緩下落,無力地垂在身邊,挺闊的肩膀在此時變得格外松垮。
“趙健,公司那邊,這幾天你替我多盯一下……”他倚在窗上,聲音低沉地交代了很多。
陶星冶挂了電話,輕手輕腳地回了主卧,林雨已然熟睡,不知喂給她的那碗中藥發揮了幾成功效。
她燒了一天,他就在旁邊守了一天。醫生囑咐過他,林雨夜裡可能還會燒起來,他得守着林雨。
時針慢慢移動,再睜眼已經是六點。林雨眼皮微動,有幾分要清醒的迹象。陶星冶沒有眷戀地起身,撫平床單,并未留下一絲他曾停留過的痕迹。
林雨睜開眼睛,房間空無一人,是她聽錯了嗎?她心底一陣空,起身下床。出門,陶星冶剛好從隔壁房間走出,黑衣黑褲,面無表情。
“金明山至榮城一帶受災嚴重,我以公司名義捐出了一批醫療物資,你需要跟我一起到場參與救災工作,今天就去。”陶星冶扣着袖扣,命令的語氣又跟着講道,“光機所的工作我替你辭了,我手下的研究所缺人,回來你就去報道。”
“你,你不能替我做決定……”
“我已經做了。”陶星冶挑眉,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還是說,你不想去工作。”他語氣威脅,林雨眼裡什麼東西在破碎,她身形踉跄的後退了幾步。
陶星冶跟沒看見一樣往廚房走,“去洗漱,我做飯。”他眼睛落到林雨身上,“你最好乖乖聽我話,不然,連研究所的工作你都别想要。”
他态度惡劣,一改幾天前的小太陽模樣。林雨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眼前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讓她心動?
還是說,陶星冶從來沒變,他一直都是中學時代,那個隻會站在她對立面,連同其他人一起嘲笑她的人。
那他對自己展現出來的溫柔算什麼?金明山他冒着生命危險陪自己下山,陪自己穿過坍塌區趕往醫院算什麼?
林雨很想問他一句,在他眼中,妻子是不是一個誰來都可以的身份,是不是無關緊要到就算讨厭她,也會因為一時興起就讓他們二人的名字一同出現在一個紅本上。
可她怎麼開口,有些話,說出去就帶着幾分卑微,哪怕她語氣再強硬,都像是在示弱一樣。可錯的是陶星冶,憑什麼讓她來示弱。
憑什麼一段感情裡,隻有她崩潰的像是一個瘋子。
他的沉默,他的冷靜,他的無所謂,沒有一處不在嘲諷林雨有多自作多情。
承認吧林雨,他根本不愛你。
“過來吃飯!”陶星冶将兩碗雲吞面重重放在桌上,林雨這麼看着他是幹什麼?是要用一動不動來宣誓她反抗自己的決心?
“我随便你做什麼,但有一點你給我記住了,我陶星冶不要一個病秧子當老婆,過來吃飯!”他聲音更沉,氣氛僵的可怕,陶大麥不敢吭聲地躲在門後。
林雨坐到餐桌前,陶星冶盯着她吃了一口面火氣才算消停,他回廚房,僵着臉端出一碗藥放到林雨手邊,那人已經停筷,碗裡就少了幾根菜和一點點面。
他知道林雨可能胃口不好,就沒有給她盛太多,卻沒想到林雨連那一點都吃不下,“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用不着。”林雨走流程一樣,隻喝了一丁點藥就放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