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得渾濁不堪的水底，浮着血水，一些膽子大的妖獸，不顧其他，徑直張開口，貪婪地吮吸起來，喝得着迷了，冷不丁被一股寒芒刺開。

“别走得那麼急，我腿腳你也是知道的，修羅殿小少主”，陸緻餘在後頭慢悠悠地跟着。

蘇桃剜了他一眼，“閉嘴，若讓周婉發現了，我活剝了你”。

“啧，誰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憑你這吊兒郎當的樣子”，陸緻餘哂道。

蘇桃收回手中的劍，每走一步，就要破開這些纏繞的水流，他們走在河底，四下混亂不堪，看樣子恰才定是經曆了場惡戰。

“诶，賀休止，你怎麼了”，陸緻餘一臉驚恐地看着眼前人，表面上的那層皮正逐漸地剝落，露出原本的面目。

“閉嘴，都說了别這樣叫我”，賀休止怒道，手中的劍倏爾一滑，掉了下去。

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大塊大塊的皮正層層剝落開，神色一震，喃喃道，“這水有問題”。

“問題，讓人的樣貌變嗎？”，陸緻餘看了看手心，發覺自己沒有什麼變化，又見賀休止真真切切地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清朗俊秀的少年樣貌，醒悟道，

“原來這裡的水會讓一切虛假無處遁形，包括你偷來的皮囊，不是自己的，就用不得”。

“話得好聽點，是她甘願給我的”，賀休止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陸緻餘不笑了，跟上他的腳步，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

另一邊，宋栗安緩緩地睜開了眼，打量了下四周，白紗羅帳，唯有這一處光明，其餘的仍舊是暗黑得一眼看不到盡頭，凝視久了，心底升起一股恐懼。

她猶記得自己好似被什麼東西抓住，而後便消了意識，現在又不知道到哪來了。

應是腦子充水帶來的後遺症，昏昏沉沉的，似有萬道尖刺紮入腦中。

“醒了？”，突兀的一道聲音從遠處飄來。

緊随在後的，是幾個人，為頭的帶着面具，隻露出一雙眼，後面跟着的小妖，形狀可怖駭人。

“你是誰？”，宋栗安警惕起來，站起身退了幾步。

為首的人似乎不願和她多說幾個字，動了動指，小厮便走來拉她。

“你是要幹什麼？”，宋栗安掙紮道。

為首的人好整以暇地尋了方台子，慢悠悠地躺下，玄黑的燙金袍子鋪開，微微露出腰間的一簇鮮豔的紅，河底伸手不見五指，但那點紅，卻好似将四周照耀得如春日般，明媚耀眼，讓人移不開。

“你是商乙”，宋栗安頓了頓，說出自己的猜想。

對方沒有說話，眼裡卻露出一絲詫異，又很快地被淡漠覆蓋，一如往常，詭邪缭繞。

顯然，她猜對了，“你抓我來不單單是為了青文珠吧，而是為了别的，你想用我的身體出去”。

聞言，商乙冷笑了幾番，凝着遠處，卻是對她說，“不錯，我正是為此而來”。

“你思量錯了，我這身體你也出不去”，宋栗安冷道。

小妖縛住她的手，又怕商乙真要用這具□□，害怕弄壞了，有意識地打了個極松的死結。

“我不打算出去，我是要用你這身體換東西”，商乙起身，挪了兩步，勾了勾唇。

“換什麼”，宋栗安追問道。

其實她早已猜到了，應該是青文珠，這麼說青文珠便不在他手上，算是件好事。

商乙見她松了口氣，也是詫異得很，“見過尋死覓活的，像這般冷靜，自己安慰自己的，除了周婉，我便沒見過第二個了，把她帶出去，見見故人”。

被縛着帶走，身側又有衆多小妖，宋栗安尋不着機會，姑且走一步看一步。

彎彎繞繞了不知多久，總算在一處峭壁前停下。

因宋栗安當時的避水訣破裂了，為了不讓人質死掉，商乙給她重新捏了一個，以便行走。

而峭壁前已站定了幾人，瞧幾人的身形倒是陌生，但聽幽幽的聲音傳來，“就是她？抓到她也不錯，細皮嫩肉的，用來炖湯最好不過了”，說完砸吧了下嘴。

“啧，蠢貨，成天就知道吃，我們是為了正事來的”，又有一道聲音傳來，似乎是把剛才發聲的人揍了一頓，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

商乙帶着人，輕咳了幾陣，淡淡開口，“人，我帶來了，東西給我”。

黑暗處的打鬧聲停止，方緩緩地走出來，容貌卻不是宋栗安設想的那般可怖，卻是清朗的模樣，一男一女，年紀不大，臉上布滿了魚鱗，也是盤踞此地的妖族。

女子輕咳了一聲，把手中的破爛扇子展開，還遊出幾條小魚，“難得你還會來和我們交易，整日地困在此地，我差點都忘了你了，這樣，你把人交給我，我把人交給你”。

商乙應了聲，把宋栗安往前一推，道，“把東西給我”，見幾人沒有動靜，推着的手，又把她拉了回來，慢慢道，“東西呢，怎麼不見？”。

女子身後的男孩，走上前，冷哼道，“你以為把他們引誘下來，很容易啊，真是沒耐心，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憤憤地惱了他幾眼，被女子拽住，才悻悻地走開。

“規矩點，再不聽話，我回去打你”，女子呵道。

“哼，姐姐你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