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心思一點點被他溫和清淡的聲音代入進去,她漸漸沉浸在了他的發言裡。這會,魏萱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所講述的内容與航空公司日常的維修工作有很大的關聯。雖然與自己的采訪内容無關,但她莫名覺得這可能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所以便認真地記了起來。
可是,時不時的,她還是會被他熨帖筆挺的衣領和脖頸處那枚沒有顔色的透明紐扣所吸引。
直到,主持人領掌的聲音響起,魏萱才收回心神,合上密密麻麻的筆記,一道與大夥鼓起掌來。他講得的确很好,深入淺出,簡單明了。就連魏萱這個行外人也聽懂了不少。
原本,魏萱以為講座之後還會有提問和合影環節,沒想到主辦方一概推辭了,甚至忙不疊地請了三四個人将傅予深護送出門。她不由得苦笑,想想也是,業内被保護得像大熊貓似的人物,又長了一張明星臉,肯定是要好好照顧的,哪裡能讓大夥借機沾光。
人都散了,魏萱自然也沒有浪費時間,正了正棒球帽,便向圖書館頂樓走去。所有的報刊雜志都存在那,而且還可以提供影印服務。市圖的氛圍好,魏萱不知不覺就呆了一下午,等到抱着一摞影印版出門的時候,已經快要到黃昏時分了。
這會,她才發覺原來外面已經下雨了。早上出門匆忙,她沒帶傘,隻好跑到公交車站下面一遍等公交一邊躲雨。烏黑的發絲有些許的濕潤,眼眸也因朦胧的天氣而顯出幾分潋滟,背包裡是筆記本電腦,手裡還抱着一摞影印材料。所以是狼狽的,但狼狽裡其實又有少女的美好。
不過,下了雨的天的确挺冷,魏萱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短褲,深覺早上不該不看天氣預報就出門。再這樣下去,她牙齒都要打架了。偏偏今天的公交車又慢,左等右等都不來,反倒是一同等車的幾位少女,全都被各自的男朋友接走了。有心善的,向她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
魏萱垂下眼眸,自覺那些或是高檔或是普通的轎車都跟自己沒有關系。
就在此時,眼簾裡映入一輛輪毂漆黑,車身巨大的黑武士,它逐漸放慢速度停在自己面前。碰巧,魏萱之前做過一家4S店的報道,所以認識這輛車,一百多萬的凱雷德。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隻看着腳尖上的雨水蹙眉。沒想到,頭頂上方響起了一道淡淡的聲音。
“要上車嗎。”
是很好聽的聲音,能勾得人心弦一顫那種。
魏萱擡眼,撞上一張落拓矜貴的臉,他眼眸如夜空漆黑,皮膚很白,在車身的映襯下顯出一種不由分說的冷感。
“我……”魏萱忍不住左右張望了一圈,直到确認身邊再沒有一個像自己這樣等公交的乘客了,才抖着鴉羽般的睫毛輕聲道謝。“不用不用,我等公交就可以,傅工程師,您快走吧,天已經很晚了。”
借着說話的空,她更細緻地看了他兩眼,隻見方才的襯衫外頭穿了件黑色外套,露出冷白修長的脖頸。車裡有暗黃色的燈光,讓他分明的棱角多了些許柔和。
傅予深修長的手指壓在方向盤上,遠遠看了一眼天邊愈發凝重的烏雲。語氣多了幾分壓迫感。“沒有公交了,你去哪裡,我應該順路。”
自然是順路的,市圖在郊區,兩個人肯定都要回市裡。這話不是客氣。魏萱想了又想,覺得再不答應實在有些不懂事,于是便點點頭,坐在了副駕的位置上。
然後。她很明顯地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淡淡的冷調香,混着外面雨天濕漉漉的氣息,也有汽車自帶的那種清新,總之一股腦鑽進鼻息,讓她思緒有些混沌。
随後,他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動方向盤,汽車駛離了公交車站。
真有趣,魏萱頭一回在等公交的地方等來了一輛隻接自己的車。雖然隻是順路的。
車内靜谧極了,隻有外頭的雨聲和汽車鳴笛聲偶爾傳來。魏萱以為傅予深會打開音樂驅逐這份沉靜,但他沒有。而且,他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欲望。
魏萱忍了一會,到底還是忍不住道:“我們順路嗎?”
傅予深反問。“你去哪裡?”
“都可以,隻要有地鐵站的地方就行。”魏萱頓了頓,又道:“或者,如果你路過雲裡大廈的話。”
傅予深嗯了一聲,卻并沒有說到底會停在哪裡。魏萱莫名覺得臉有些燒,便劃開手機假裝看消息。沒想到屏幕剛亮,便聽見他的聲音輕輕響起。
“那天硬币的事,謝謝你了。”
“沒什麼的,舉手之勞而已。”魏萱趕緊鎖上屏幕,又有些拘謹道:“沒想到傅工程師竟然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