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賀長夏起得也比平時晚了,因為她前一晚為了将那本狗血小說看完,又熬了夜。
起來時她還賴了會床,等洗漱完換了衣服已經是快十一點,正打算下樓去買點東西吃,還沒打開門,正撞上剛買完東西回來的陳尋雁。
陳尋雁随意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晚起這件事沒有絲毫意外。
“起了?洗漱完來吃飯吧。”
賀長夏有點驚喜,“姐姐你也沒吃嗎?”
她本來以為這個點了,陳尋雁應該已經吃完了,本打算自己下樓去随便吃點。
“我一向起得晚。”陳尋雁解釋了句。
陳尋雁買的是雞蛋炒河粉和炒飯,她将打包回來的東西放到桌上,“有炒飯還有河粉,你要哪個?”
“我要炒飯吧。”
陳尋雁依言将炒飯放到她面前,拿出另一碗河粉,也坐下準備吃飯。
賀長夏掀開塑料盒的蓋子,邊吃邊問,“姐姐,晚飯你想吃什麼?”
“你一會不出去嗎?”
“今天和鐘琳約了去喂貓,喂完就回來。”
“哦。”陳尋雁夾了口河粉,“随你。”
賀長夏歪着頭思考,“冰箱還剩幾個雞蛋和半塊梅花肉,那晚上吃炒雞蛋和青椒炒肉吧。”
陳尋雁沒什麼不行,随口說好。
賀長夏劃拉幾下将碗裡的炒飯吃完,将塑料盒丢進垃圾桶裡,然後去了廚房将冰凍層的肉拿到冰鮮層提前解凍,往房間走的時候還順手拿了陳尋雁剛提回來的空塑料袋去裝貓糧。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陳尋雁将桌子擦了擦,随後就回了房間。
賀長夏裝好貓糧本來都要走了,後又想起自己的手機還在房間裡,又折返去拿。
她貓糧裝得太多,袋子寄得不夠緊,提起來的時候,有些貓糧就灑到了地上。她将袋子綁得緊了些,将貓糧放到一旁,然後去客廳拿了掃把,彎腰去掃床底下的貓糧。
掃把不夠長,賀長夏使勁伸長了胳膊,橫掃幾下,沒想到除了貓糧,還有别的東西。
是一張白色的紙,不大,有點像A4紙的尺寸,但還短了一截,上面似乎還有字。
賀長夏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陳舊的字迹滿滿顯露在眼前。
是一篇短文,标題叫《傘》。
“我家裡有兩把傘,一把大傘,一把小傘。下雨的時候,爺爺會打着傘去學校接我。但奇怪的是,爺爺明明是大人,卻打着一把小傘。而我明明是個孩子,爺爺遞給我的,卻是一把大傘。
下雨的時候,雨水會先落到傘的頂部,然後順着傘的弧度往下滑落,像一顆顆閃耀的星子,落到馬路上,激起水花。爺爺打傘的時候,會把傘斜着,因為傘有點壞了,有一個角挂不住。這把傘又太小,所以傘面緊緊圍住了爺爺,就像把他罩住了一樣。
無數細小的水花濺到爺爺的褲腿上,慢慢的爺爺的褲腿濕了。那些細小的水花,就像生活中的瑣事,一點點壓彎了爺爺的脊背,一點點染白了爺爺的須發。
某一天回家路上,一個同學突然湊近了我,對我說:‘和你爺爺換把傘吧,你人小,大傘換給你爺爺,剛好合适。’
我沒說話。因為我總覺得同爺爺不太親近,這換傘的舉動又帶着明顯的讨好,而我不習慣這樣的親近和讨好。
後來爺爺過世了,我總是不斷會想起那天。每當下雨我撐起傘的時候,我總是被帶回到那一天,想起罩住爺爺的傘,想起同學對我說的話,想起無數的水花和瑣事。
到這時我才明白,親人的離世,為何是一生的潮濕。”
賀長夏看得出神,不知不覺被文字帶入到一場大雨中。
這張紙會出自誰手,幾乎沒有懸念。
她看向隔壁緊閉的房門,心裡五味雜陳。
*
鐘琳伸手拉了拉賀長夏,“你快看,剛剛那隻大橘想去吃狸花面前的貓糧,結果小狸花哈了口氣,它就被吓走了。”
賀長夏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哦。”
鐘琳察覺到她的魂不守舍,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賀長夏托着腮,反問起鐘琳,“你有沒有經曆過家裡親戚過世的事情?”
“有啊。我上小學四年級還是五年級的時候,我外公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