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區裡一個岔路口時,賀長夏突然停住了腳步。
前方不知什麼時候搭起了一個大棚,棚裡亮着光,看上去有些詭異。
賀長夏悄悄湊近了陳尋雁,“姐姐,那裡怎麼突然搭了個棚?”
陳尋雁淡聲道:“那家的老人過世了,這幾天要辦白事。”
她今天出門來接賀長夏的時候就看見了。
賀長夏輕呼一聲,随後又擋住了自己的嘴巴。
生老病死是常事,小區裡也不是第一次辦白事,陳尋雁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走吧。”
她走出去好幾步,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疑惑回頭。
賀長夏站在原地面露難色,“姐姐,我們能換條路走嗎?我,我有點害怕。”
要從這兒過,就要從那個大棚旁邊穿過去了,賀長夏怕看到棺材之類的東西。
陳尋雁一怔,又想起賀長夏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害怕也正常。
“那走另外一邊吧。”
折返到前一個路口,往另一個方向繞過去,雖然路長一點,但可以避開那個大棚。
大概是心裡還有點恐懼,賀長夏低着頭緊跟在陳尋雁身後,縮着肩膀像隻鹌鹑,生怕看到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陳尋雁主動與她搭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今天在海洋館玩得開心嗎?”
“還行,海洋館挺大的,看到了鲸魚、海豚,還有很多企鵝,它們走路是這樣的。”
賀長夏說着還給陳尋雁表演起來,夾着傘,外八字,空着的那隻手翹起手掌,真有幾分像個笨企鵝。
看着她的背影,陳尋雁無聲彎起唇角。
“我學得像嗎?”她回頭問陳尋雁。
陳尋雁這段時間做慣了哄孩子的事情,“像。”
賀長夏一喜,突然回過神來自己離陳尋雁太遠,害怕的感覺又冒了上來,于是折返回來,緊跟在她身旁。
回到家後,陳尋雁看着賀長夏亂糟糟的頭發,給她提供洗護建議。
“一會先抹點發膜,浴室那個架子最底下那層有新的,你直接拆開用就行了。塗完之後找個塑料袋或者保鮮膜包一會再去洗頭,這樣頭發不那麼容易毛躁。”
“好。”賀長夏應完不忘誇獎,“姐姐你真厲害,這都知道。這也是你的小說素材之一嗎?”
陳尋雁擡手摸了摸她幹枯的發尾,沒有應答。
這是她剛才去網上搜的。
賀長夏依言抹了發膜,從廚房拿了保鮮膜出來遞給陳尋雁,“姐姐,麻煩你幫我一下。”
後面她自己夠不着。
陳尋雁撕開一層薄膜,沿着賀長夏的側臉開始包,一圈一圈把她的頭纏得緊緊的。
“好了。”
賀長夏聞聲拍了拍自己的頭,拿起手機打開相機前置照了照,然後小聲對陳尋雁道:“姐姐,你以後寫小說缺素材了能不能别把我這段寫進去?”
陳尋雁正在掃地的動作一頓,不明所以反問她:“為什麼?”
雖然她目前也沒有要把她寫進小說裡的意思。
“我覺得有點丢臉,哪個主角的頭會像一顆鹵蛋啊?”
太獵奇了。
陳尋雁險些沒笑出聲,強忍笑意道:“鹵蛋有什麼不好?鹵蛋才适合做主角,因為夠特别,才會有人看。”
“這樣嗎?”賀長夏将信将疑,“那你要是寫的話,還是稍微把我寫好一點行嗎?”
想起剛才賀長夏走路的樣子,陳尋雁果斷答應,然後道:“行,把你寫成一顆走路像企鵝的鹵蛋。”
“姐姐。”賀長夏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我怎麼覺得,聽着不像好話?”
陳尋雁拍了拍她光滑的鹵蛋頭,“記得計時,我先去洗澡了。”
等待的時間裡,賀長夏掏出手機給賀清溪發消息哭訴自己今晚遭遇的離譜事件。
賀清溪跟着一起生氣,痛罵十五号理發師手藝糟糕應該早點回家種田,又怒斥這理發店坑害未成年,應該早點倒閉。
說到陳尋雁神兵天降,思路清晰舌戰副店長,不僅全額退款還拿了賠償,賀清溪連發好幾個鼓掌的表情包,末了還高度總結:垃圾,是放錯的資源。
與其讓陳尋雁在家裡氣人,不如出去氣人。
看到賀長夏發來的自拍照,賀清溪對“鹵蛋”這個說法深表認同,并安慰賀長夏即使她成為一個光滑的鹵蛋,她也會當好她的姑姑,不讓她被人偷走。
賀長夏看得直樂,今晚的糟糕境遇一下變成了一出喜劇,原先的委屈一掃而空。
雖然今天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是,也沒那麼糟糕。
第二天賀長夏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先照鏡子,鏡子裡的頭發仍然看得出來有點炸,但是好在順滑,發質看上去沒有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