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布置馬車的時候明顯是用了心,裡面的一應設施不比她府上的馬車差。
壽陽看了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她能如此得妥帖行事。
季嫣明顯興奮極了,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礙于壽陽在旁邊才沒有做出更加出格的舉動。
小姑娘的想法總是稀奇古怪的。
馬車剛剛轉了個彎,季嫣突然就安分了不少,默默低着頭不說話。
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壽陽有些關心的詢問。
季嫣搖了搖頭,說沒什麼,“隻是想到了兄長馬上就要去南地了。”
季嫣不知道季霍非去南地是幹什麼的,也不知道剿匪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隻是她知道,每一次兄長離家在回來的時候身上總會添上一些大大小小的傷口。
上一次兄長回京時還是個少年郎的模樣,與季嫣記憶中的白面書生哥哥對應的上。
隻是過了五年,再回來後就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不清楚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隻是看着季霍非眉骨間的傷疤季嫣夜裡就沒少偷偷落淚。
那道傷口足足有三寸之長,差一點就傷到了眼睛。
見着兄長日日出門都要帶上他那個堪堪蓋住眉眼的面具,與曾經一心讀書的季霍非相差甚遠。
若不是母親哭傷了眼睛,見到兄長的這副模樣她也會傷心的吧。
壽陽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沒有說話。
季霍非赴南地的調任在宮宴的第二天就下來了,向來是皇帝早有這個心思。
當然其中也必定有壽陽的一臂之力,元京城中是地方顯貴和皇親國戚的聚集地,哪怕季霍非在北疆取得了再大的成績到了元京城也是落得個被排外的結局。
更何況他的功績已經換來了皇帝的忌憚,與其在元京城中當個透明人,倒還不如遠離這名利場。
南地的匪患問題在父皇心中一直是一塊心病,壽陽還挺希望季霍非能夠做出些功績的。
前簾被風掀起來一角,一眼就看到了馬背上的那個身影。
壽陽心中一時思緒萬千,即盼着季霍非能在南地能夠取得一些成績,又想着他出的風頭小些。
坐在外側的錦竹眼疾手快的将簾子壓下,生怕讓一絲寒風吹到長公主。
上元節的元京城整個都是燈火通明的,這一天是天元朝一年中唯一一天沒有宵禁的日子。
壽陽扶着許清的手臂下了車,在她擡頭的前一刻,前方快速收回了一道視線。
季霍非收回目光低頭下馬。
長公主今日穿了一身煙紫色的毛領絨布長裙,耳飾是貓眼紫色穿成的一長串,紅色衣裳襯她,紫色也襯。
白皙的手腕在衣袖下一晃一晃的,搭在太監臂彎上的十指染着玫紅色的豆蔻,分外的引人注目。
眼見着兩人馬上走到跟前,季霍非忙擯棄心中的幾分雜念。
馬車停在了元京城中最繁華的長甯街,一行人到的時候長甯街已經人滿為患,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身側的小姑娘已經被滿街的琳琅物件迷花了眼,壽陽對這些物件不感興趣,但也樂得的看着小姑娘穿梭在各個攤販間似蝴蝶般來來回回。
季嫣玩得正開心,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身後兄長的駭人氣勢。
逛着逛着,壽陽便覺得怪怪的,尤其是周圍路人投過來一些若有若無的視線。
回頭一看,壽陽呆住了。
季霍非好像對自己今日所扮演的角色格外的清晰。
他一手握着手中的劍,一手緊繃的握成了拳頭,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無論是周圍路過人是真是假,是好奇還是什麼,他都一一回應回去。
雖然他長了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可常年在沙場上浸染出的氣勢不是虛的,淺淺的一個眼神瞪過去讓人渾身發寒。
壽陽:.......
她無奈的扯了扯興緻正濃的季嫣的衣袖,“累不累?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季嫣怎麼可能會累,她年紀小些活力也更加的旺盛,恨不得在這條街上逛一整夜才好。
但順着長公主姐姐的目光,她回頭看向自家兄長。
季霍非工作十分認真,是以他并沒有發現前面兩個人投過來的視線。
季嫣:突然就累了。
她扭頭看向錦書,扯出個甜甜的笑容,“錦書姐姐,我好累啊,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休息嗎?”
錦書忍着笑意,在征得了長公主的同意後引着一群人進了不遠處的一家茶館。
事關長公主的出行,必然是完事都要考慮得到準備好了的。
這個茶館位置極佳,二層有一個露天的小陽台,向外看出去能夠一眼看得到元京城的整個夜景,美不勝收。
大管家許清早早地為長公主定了二樓的雅間,坐着這裡喝喝茶,看看外面的夜景很是不錯。
壽陽對茶道不是十分熱衷,輕輕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盞。
見季霍非還像個侍衛一樣站在一側。
壽陽有些忍俊不禁,“季将軍請坐吧,今日是出來玩的,季将軍不必拘謹。”
見季霍非有些猶豫的,與他站在同一排另一側的許清才笑着開口“還請季将軍放心,這茶館周圍都是我長公主府的人,不會出什麼事的。”
壽陽見季霍非睨了許清一眼,沉默的坐在了另一張桌上。
停下來歇歇的目的本意就是讓季霍非松一松緊繃着的弦,讓朝廷中的鎮北大将軍給自己當侍衛,她怎麼也有些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