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莞講了好多事，唯有他的親生父親這件事，沒有告訴他。

故事講完，不知道是不是太沉重的緣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半晌，希莞才道，“玉蘭阿姨這輩子，其實挺可憐的，我說這些，隻是希望哪怕你作為一個聽衆，也可以真正的了解一下玉蘭阿姨的過去，哪怕就是還恨着，怨着，也知道是為什麼。”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沒有人生來就是這樣，有很多事情，都是逼不得已。”

……

半夜，希莞起來上廁所，發現潘安桐不在，摸了摸床鋪，是冷的，打開手機一看，已經淩晨四點了，難不成，他一整晚就沒來睡過嗎。

希莞笈着拖鞋下樓，發現樓下的休息區亮着燈，潘安桐一個人在裡頭喝酒，空酒瓶各式各樣，擺滿了桌子，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已經喝了多久了。

因為喝醉酒，潘安桐的眼睛很紅很紅，就像是大哭過一樣。

希莞在他對面坐下，醉酒中的人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再次給自己倒滿了酒。

希莞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在心裡說，“玉蘭阿姨，這杯酒，希莞敬您，您在那邊，要一直幸福快樂。”

一杯酒下肚，口腔裡滿是辛辣味，希莞皺緊了眉頭，逼着自己一口氣灌下去。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希莞就這樣靜靜地陪着他，外面，月色西斜，海風在夜裡輕輕搖動……

直到酒喝完，瓶子裡再也倒不出酒來，酒瓶被重重地擱置在玻璃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在寂靜的夜裡，是那樣響亮。

沒了酒，苦悶中的人再也找不到麻醉自己的方法，讓自己忘掉所有的煩惱跟痛苦，他抱着自己的頭，十指插進發裡，忽然用拳頭狠狠地敲擊自己的頭，試圖讓那個女人，從自己的腦海裡剔除出去，可是無論他怎麼敲打，那個身影，始終都陰魂不散。

希莞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她也為他而難過，“潘安桐，你不要這樣。”

潘安桐緊緊抵在希莞身上，用力地抱着她，似乎隻有這樣，心裡的痛，才會好受一點。他的動作粗魯，渾身力量很大，希莞強咬着牙才讓自己站得夠穩，給以他足夠的支撐去做依靠。

“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

希莞撫摸着他的後腦勺，這樣勸他，直到有眼淚沾濕了她的衣裙。

夜晚靜悄悄，傷心的人在夜裡互相依偎。

第二天，希莞把昨晚的酒錢全都給了奕然，奕然不收，說，“希莞，你要是這樣，就把我當外人了。幾瓶酒而已，我許奕然還不缺這點錢。”

後來，潘安桐從樓上下來，許奕然忍不住質問，“潘安桐，昨晚，是不是你偷喝了我的酒，我的酒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算了算，算上一些名牌，大大小小總共一萬四千七十八，湊個整數，就給一萬四，行吧，那七十八，就看在希莞的面子上，白送你了。”

希莞是希莞，潘安桐是潘安桐，他們現在還沒結婚呢，自然，潘安桐的花銷，當然得他自己出。

潘安桐沒搭理她。

許奕然平常最看不慣他這樣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好像别人欠了他錢似的，明明欠錢的人是他。

“喂，潘安桐，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聾子呢。”奕然跟在他身後，沖着他的脊梁骨道，“是不是還不起呀，還不起的話，你叫聲姐，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給你便宜點。”

潘安桐忽然站住，轉過身來，眼睛裡露出兇光，不過這倒沒有把奕然吓到，因為這種愛裝的男人，許奕然平常見多了，多半都是紙老虎。

潘安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你再說一句試試。”

許奕然扯唇，“潘安桐，别說一句了，就是再說一百句，也一樣。”

“許奕然，我不動你，是因為希莞在這，不是動不起，我潘安桐一個進過監獄的人，不怕再進一次，懂?”

希莞從廚房端着早飯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劍拔弩張的場景，趕緊放下早餐，拉開潘安桐，“潘安桐，你松開。”

“許奕然，人别太賤，否則，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潘安桐，你說夠了沒有！”

“這世上，也就林希莞夠蠢，願意相信你是個好人，其實呀，許奕然，你知不知道，你什麼都算不上，否則，你爹媽也不會扔了你，你後爹也不會cao了你。”

“潘安桐！”希莞呵斥他，可他的嘴就像上了膛的子彈似的，不吐不快。

“許奕然，被後爹上了的感覺怎麼樣？”

“怎麼不說了，剛剛不是還很能說嗎，是不是很好奇，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是怎麼知道的。許奕然，你那點破事，在這附近多打聽打聽，還能是什麼秘密?”

潘安桐松開了她，轉身走了，留下許奕然愣在原地，再也沒有了剛剛必勝的氣焰。

一下子，她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了無生氣。

“奕然姐，你……你沒事吧。”

奕然就像是渾身都丢了魂，上了樓，希莞跟在她身後，可她把自己關在了浴室裡，希莞在外頭拍門，可無論希莞如何着急，裡頭就是毫無動靜，她聽到水嘩啦啦的聲音，想起曾經的自己，心有不安，下樓去找國海叔。

國海叔在外頭溜圈，希莞找了一大遭，才碰到原路返回的國海叔。

國海看到希莞一副着急，滿頭大汗的樣子，問，“希莞，怎麼急成這樣，有事嗎？”

“國海叔，你快回去吧，奕然姐……奕然姐她出事了。”

雖然在國海叔眼裡，奕然就是個假小子，喜歡玩，花錢也大手大腳，平常也總喜歡跟他頂嘴，而他作為一個舅舅，總是閑着沒事就喜歡教育，批評她幾句，但他其實打心底裡疼這個外甥女。

一聽到奕然出事，他心裡就着急了，“出什麼事了？”

希莞老實，隻将剛剛的事大緻交代了一下，“剛剛奕然姐跟潘安桐起了點争執，潘安桐他……他不小心提到了奕然姐以前的事情，奕然姐有陰影，就把自己關在了浴室裡，怎麼也打不開門，我擔心出事，就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