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希莞用力推開了他，“潘安桐！”

潘安桐握着她的手不松開，在胸前舉着，撒潑道，“希莞，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随便打人了，再也不喝酒，再也不去酒吧了，希莞，你相信我，以後……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原諒我，行不行，我真的錯了……”

希莞受不了他這樣死纏爛打，無奈道，“嗯。”

“希莞，你同意了，你真的原諒我了？”他又一下子擁住了希莞，感覺像做夢一樣。

“你放開！”希莞有些不耐，蹙着眉。

潘安桐小心翼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希莞，對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希莞瞧着他這副樣子，心就軟了下來，撇過了臉哭了起來。

他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希莞，别哭……”

希莞一直在醫院住了好多天，直到孩子沒什麼大事了，才回了家。雖說希莞原諒了潘安桐，但他能感覺到，希莞待自己，不像從前那樣熱切了。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希莞給他的感覺，始終都是淡淡的。

潘安桐很想改變他們之間的關系，像當初沒有結婚的時候，又或者剛剛結婚的時候一樣，跟她笑，跟她鬧，可是現在，他如何還敢像從前一樣，随随便便再“欺負”她，開她的玩笑，再也不能了。

如今的相安無事，便是他很不容易才争取來的，哪怕沒有什麼進展，他也沒有勇氣再去打破這樣的平靜了。

他不敢再奢求從前，隻要希莞還願意跟他說話，還願意理他，他就心滿意足了，哪怕再也回不到從前。

他從來不曾想過，從前那些習以為常的一切，現在，竟然全都變成了奢望與不可得。

希莞沒坐多久月子，就出門幹活了，就算那些錢，對趙晴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但希莞，怎麼能真的欠她錢，而且，現在有了孩子，花費自然不比從前。醫生說了，孩子身子不比足月生的，平常營養需要跟上，不然，遲早也會出問題。

再者，希莞的奶水也不好，孩子的奶粉這些也全都需要開銷，更重要的，是她怕，怕孩子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家裡再沒有什麼錢，她……她拿什麼養這個孩子。

希莞大概是陷入了某些焦慮，她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這個孩子，是自己不小心，是自己總是動怒，才讓這個孩子這麼早就生出來，才讓孩子沒有什麼奶喝的，受了這些“罪”。

有時候孩子吮吸着她的□□，喝不上奶哇哇大哭的時候，希莞的心比誰都着急，“寶寶，别哭，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的錯，媽媽給寶寶沖奶粉，好不好？”

潘安桐也知道希莞自打生了孩子，情緒就總不太對，隻能在一旁盡量安慰着她，潘安桐嘴笨，說不了什麼好聽的話，甚至還适得其反。

“你别太難過，孩子這樣，不怨你，你不是總說，盡人事聽天命嗎，倘若咱們真的與這個孩子沒有緣分，咱倆都還這麼年輕，大不了再多生幾個，總有健康的。”

潘安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希莞就像炸了毛的貓，“你還有臉說這些，什麼叫不健康。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根本就不會這樣，孩子也不會這麼早就生出來，你要是嫌麻煩，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就趁早說出來，我一個人養他。”

潘安桐也很委屈，他隻是想安慰安慰她，沒想到反被希莞教訓了一頓，“希莞，你說什麼呢，我沒這麼想。我就是覺得你這是第一次生孩子，别太緊張了，不然，孩子還沒好，你就先累倒了。”

如果在平時，潘安桐早就因為這麼幾句話也炸毛了，但現在，他哪裡還敢，“我沒說我不想養，他也是我的孩子，我疼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嫌麻煩，我隻是心疼你。”

每次這樣，結局都是不歡而散，兩人誰都不再理誰。長此以往，潘安桐在說話前，總得先考慮考慮這話到底能不能說，如果不妥，那也沒必要再說出來了。兩人的話，跟之前比起來，真是變得越來越少了。

晚上睡覺，希莞隻忙着照顧孩子，雖然兩人同在一張床上睡覺，但彼此的距離，就好像隔了一整條銀河。希莞的注意力全都被孩子奪走，陪他說話，陪他笑，陪他玩，幾乎沒有潘安桐能插嘴的份兒，好像他很多餘，即使沒有他，希莞一個人跟孩子，也能玩得很開心。

有時候潘安桐讓孩子枕在他的臂彎裡，像秋千一樣把孩子左右送來又送去，又或者，讓孩子騎在他的脖子上學騎馬……

每次希莞從外頭進來，瞧見父子倆這樣，總要把孩子從潘安桐手裡抱過來，生怕孩子出什麼意外。可這一切，于潘安桐來說，就是希莞壓根不相信自己，就連給孩子沖奶粉，換衣服，洗澡，這些，希莞全都要親力親為，潘安桐覺得，她壓根不相信自己能成為一個好爸爸，也不給自己機會，去做一個好爸爸。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緊張，像是被拉起的弦，稍微再多用一點力，就斷了。

隻有偶爾趙晴來看希莞，希莞才願意笑一笑，屋子裡沉悶的氣氛，才能稍微好點，潘安桐也才能感覺，稍微透過來些氣。

趙晴每次來，都拿着很多禮物，其中有不少補品，有給孩子的，當然也有給希莞的，潘安桐跟希莞交代了她很多次别買，但趙晴每次還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來。

趙晴每次都說，“你們别管，給孩子買呀，我願意。”

希莞卻覺得，自己欠了她很多，好像永遠也還不完。趙晴說，“這是我自己買的，你還什麼還，好好養着，再把寶寶養好，比什麼都重要。”

趙晴走後，屋子裡又恢複了一貫的壓抑，潘安桐有些透不上來氣，受不了，不過他顧及着希莞的情緒，顧及着兩人剛剛修複好的感情，忍着心裡的脾氣跟她談了談。

“希莞，我知道你疼孩子，但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我們兩個人的，我也是孩子的爸爸，你就這麼怕我嗎，怕我傷害他？”

“我知道你難過，可孩子這樣，我一個做爸爸的，心裡就好受嗎，希莞，你也為我想想，行不行？不是隻有你，想讓咱們的孩子好好的，健康的長大，我也一樣。”

“自從你跟孩子出了醫院，你嘴上說着原諒了我，可你自己想想，行動上，你哪次不是故意疏遠我，你生怕我碰孩子一丁點，這些，我全都看得出來。希莞，我是他爸爸，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有沒有把我當成是這個孩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