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漂亮的臉上,有一雙溫柔的眼睛,此刻盛滿笑意,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師父每次看她玩鬧一樣,沒有一點點責怪和嫌棄,全然都是欣賞和喜歡,甚至還帶着一點寵溺。
馮雪出很想說,這個姐姐她有點時曾相識。不過她要先解決和方斐之間的問題。
方斐有點無措,回頭沖着那女子抿嘴,“阿月姐。”還是方硯更靈活,他剛忙走到方斐身邊,笑得熱絡:“哎呀,我還沒有給大家做介紹呢。”這話自然是對馮雪出她們說的。
“這是我小姑,你們也看到了,她就是單純的喜歡各種布料,喜歡做衣服和飾品,方才隻是一時心急,真的沒有惡意。”
馮雪出冷哼一聲。“就是她看上我的衣服料子,你才花錢買我們上船?”
方硯點頭。“這世間有人愛書成癡,有人愛花,有人愛财,我小姑,就喜歡料子,她可厲害了。”
馮雪出也看出來了,方斐眼神清澈,就連此時此刻眼裡都隻有料子。“那這位兩位呢?”她看了看最後出來的那對男女,兩人看起來就關系非常,應該是一對。男子嘛,看着比徐玄策大一點,文質彬彬的,一看就是個讀書人。而那名女子就不一樣了,她身量和馮雪出差不多,氣質沉穩,看起來很溫柔,可她的眼神、話語卻帶着一種不容忽略的氣勢。甚至在這對男女中,她站的略靠前,兩人的關系中應該是以她為主動。
方硯當即介紹起二人,他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娃娃臉上的神色在看向二人時變得敬重,眼神中帶出一絲崇拜神色。“這位是表姑故和她的夫婿。表姑,這位是馮雪出馮姑娘,旁邊的是她的義兄徐玄策徐公子,另一位是小鹿姑娘。”
那位表姑姑笑着點頭:“雪出妹妹,有話好好說,有我在,肯定保證你們能安全下船。”
方斐聞言臉紅了下,“我剛才就是着急了嘛,我錯了,我可以出錢買,多少錢都可以。”她知道馮雪出三人雖氣質不凡,但經濟方面應當不寬裕。比如她們所乘坐的小船,就是最最普通的渡船。
馮雪出雖然愛财,但是吧,她有時候就見不得别人用錢壓她。秀眉輕挑,“哼!君子愛财,取之有道。你們别白費力氣了,給多少錢我也不會賣!”
場面一度冷場。大家本以為都這樣了,就放她們走呗。
徐玄策建議,“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們離開!天下布料何其多,以方家的财力,肯定能得到更好的。”
“我不,我就要這個!”方斐突然幽幽的冒出這句話,然後就緊緊抱住馮雪出的胳膊,“侄兒,你快想辦法,我就要,多不然我不吃飯。”
她這舉動把小鹿都看呆了,小聲嘀咕,“怎麼跟個小孩似的。我六歲以後就不這樣了。”
徐玄策難得看馮雪出一臉窘迫,“我大概從來沒這樣過。”
馮雪出都氣笑了,沖着二人道“你倆别說風涼話了,趕緊幫忙啊。”
“還有你,你這個小姑姑是怎麼回事。我不打女子,你讓她松開我。”
她當然不能動粗,方斐看起來就柔柔弱弱,說話輕聲細語,一看就是有先天不足之相。馮雪出懂醫術,這女子穿的衣服雖輕薄,卻是禦寒保暖的好料子,觸手生溫,寸縷寸金,損壞了她可賠不起。加之方斐雙手冰涼,她更怕自己一個用力,把人給傷了。
方硯的話更是讓馮雪出認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姑姑,你千萬别激動,人都請上船了,跑不了,那布料我一定給你買來啊。”
他有點哀求般的看向馮雪出,“馮姑娘,我姑姑她有心疾,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你千萬别甩開她。”他嘴裡說着,趕緊掏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玉葫蘆,遞給小鹿,“這是定金,定金。”
“徐大哥,馮姑娘,小鹿姑娘,你們就幫幫忙,幫幫忙嘛。”
小鹿歎了口氣,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一件袖衫,“喏,我也隻有這一件袖衫。是雲娘姐姐親手做的。”
方硯看向徐玄策,徐玄策搖搖頭,他怎麼能讓陌生女子給自己做衣物呢。“我沒有。”
兩件小袖衫肯定是不夠的,方斐卻是聽到小鹿的話,心裡有了主意,“雲娘姐姐做的?那她肯定有布料。馮姑娘,你給她寫信,讓她賣給我!”
馮雪出真是第一次見如此癡迷之人,不過誰叫她愛财呢?但她嘴上卻說,“罷了,方姑娘的這份誠心,就是塊石頭,也要感動了。我這就寫信給雲娘姐姐,不過她在鳳凰山上,太陽落山就關城門。今天,應該不能送到吧。”
方斐聽到這話,趕緊點頭,“能!能送到!阿硯?”
方硯已經習慣,“肯定能,馮姑娘你快些,我安排人乘疾風舟去,今晚肯定送到,明日就能把布帶回來。”
馮雪出剛想解釋,雲娘姐姐家也不一定還有多餘的布啊,卻發覺胳膊上一松,她低頭就看到方斐端着紙筆硯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馮姑娘,快點寫吧,我給你研墨。”
馮雪出真的是毫無反抗的想法了,方斐她,真的,太太執着了。她寫完,方斐還特意粘貼上幾根羽毛。當即就有人帶着信出發。如魚入水,逆流而上,眨眼間就已不見身影。
船艙内,幾人坐着,相對無言,竟然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氛圍。
“那個,要不,我帶你們參觀下我的内室?”
方斐對于方才自己的無賴舉動,其實也有點點不好意思。
“我這次出門買了好多衣服包啊,有喜歡的,等明日到我家,讓青雅給你們量身定做。”
另一邊方硯也對徐玄策提出邀請,“徐大哥,可會下棋?不如我們手談一局?”
“我會。”
小鹿太久沒下棋了,第一次遇到有人要下棋,她激動壞了。
徐玄策微微一笑,“嗯,我棋藝不佳,讓小鹿來吧,她很厲害哦。”
夜幕降臨,水汽氤氲,空氣異常涼爽。空中彎月繁星,馮雪出獨立船頭,聽着江中流水聲,還真有一種四周皆是荒野,天地間唯有她與船。
“天上月星,江中水流,如此美景,适合共賞。”
那位名喚阿月的姑娘不知何時出現在船頭,馮雪出目光掃過去,看到和她一起的男子隐藏在黑暗中。
馮雪出很認真的看着她,“說真的,我總覺得見過你。可我前不久才下山,應該沒有機會見過你。”
“你可以和小斐一樣,稱呼我阿月姐姐。”阿月笑了笑,眼波流傳,細細打量馮雪出,“聽聞你之前都在山上,那山中肯定景色優美,靈氣十足,才能把你養的如此鐘靈俊秀,充滿生機。”
“嗯,那裡很美,人們也很善良,和這全然不同,很自由。山下規矩太多了,不過也挺有趣。”
聽到馮雪出這樣說,阿月沉默,她望着江水,輕聲問“那這些你,過的快樂嗎?”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不過馮雪出知道她是關心自己,雖然是第一次見,可阿月身上流露出的關心太過真摯,她沒有覺得冒犯,甚至還很願意回答:“我過的很好,師父對我很縱然,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也很嚴厲,她要求我必須讀書、識字、習武,還讓我學醫。哼,這不,看我都學成了,就直接把我趕下山,命其名曰是曆練。”
阿月話語裡竟然有點欣慰:“你有一個好師父。”
“我們今夜就要下船了,沒想到在離開前能遇到你。你或許也感覺到了,我對姑娘一見如故,就像是似曾相識。所以臨别前才來與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