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摸摸嗎?”年方傑問。
倪圖鈞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很像是想要吃糖卻不敢開口的小孩。
這個人原來這麼好懂?
年方傑把小貓往他面前推了推
。
“倪部每天這麼拼,比我更需要撸貓解壓。”
倪圖鈞伸出一根手指來,輕輕碰了碰小貓,又看了看年方傑,好像在獲得他的允許。
直到年方傑鼓勵地點點頭,他才伸手去輕撫小貓的背脊。
“好軟。”他摸了一會才吐出兩個字,眉頭舒展開,嘴角也有些上浮,“比想象中的更軟。”
“倪部從來沒有摸過小貓?”年方傑問。
“沒有。”倪圖鈞伸開手指,小心翼翼地一下下撫過小貓的背,早晨并不刺眼的陽光反射在他橄榄色的同仁上,泛起金色的光澤,他嘴角上勾着,“它們見了我就跑。”
此刻倪圖鈞冷傲的神情蕩然無存,陽光給的側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就連他高挺的鼻梁也不再似利刃般鋒利,年方傑看着他的側臉發愣,心跳得越來越快。
年方傑的性取向一直都保密得不錯。
青春萌動的時候,班上的男生談論女生文胸肩帶,議論哪個女孩發育得更好,他也參與。
沒被識破,純屬他演技到位。
他能演出和朋友們一樣的興奮勁來,隻是他的朋友們不知道,年方傑的興奮來源,其實是朋友發硬的下身。
大學時假裝好奇,慢慢找到了圈子,通過藍色軟件也認識了些人。
有喜歡的,可翻來覆去了解後又下頭了的,最後幾乎是沒談成。
必須承認,倪圖鈞就是他喜歡的長相。他看着小貓的神情太溫柔了,要是這麼看着自己多好。
想什麼呢,搞事業。
從片刻的失神中恢複,年方傑捏了捏小貓的肚子,确認它還遠遠沒飽,又掏出一根貓條遞給倪圖鈞。
“試試看喂它呗。”年方傑單手托着貓,示意倪圖鈞拆開包裝一點點靠近,小貓迫不及待的伸頭過去,一隻前爪馬上搭在了倪圖鈞的手指上。
倪圖鈞接觸到柔嫩的肉墊,竟手指一顫。
這旺盛的生命力,使勁全力伸出的小舌頭,用力的小爪,一切都那麼可愛。
“昨天你助手給我電話了。”年方傑沒頭沒腦地,忽然說,“我大為震撼。”
倪圖鈞點頭,他料到助手會同意訪談。所以沒有表現出驚訝,但也不對此事作點評。
“我已經和組長提了幾次加急招人了,隻是現在這個時間點……”年方傑欲言又止。
“上級訪談,要不然就現在做了。”倪圖鈞說。
此刻他們兩個大男人蹲在公園裡,竟然是做上級訪談?
那小橘要寫進與會人員裡嗎?
“她是一個稱職的下屬,工作表現上我沒有意見。通過學習,學術上的見解得到磨練,就可以再爬得更高。”
倪圖鈞沒管年方傑同不同意,直接說道。
“好的我記下了。”年方傑急中生智掏出手機寫了幾個關鍵字,進公司完善一下應該能交差了。
小貓吃完最後一滴,咂咂嘴把頭一撇,探着頭就要往下跳,年方傑蹲下身,把它安穩地放到地上。
“所以倪部,你就把它喂飽,再還她自由,是嗎?”看着小貓蹒跚前行的背影,年方傑一語雙關地說。
倪圖鈞顯然聽懂了,他贊許地看了年方傑一眼,沒說話。
喜歡小貓的,肯定不是壞人。兩人心中不知為何,都生出這樣一句。
在職場不能付出真心。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還是得幫他。
“倪部,如果有需要的話,助手的行政工作,我可以幫忙。”年方傑突然下定決心一般,誠懇道。
倪圖鈞的眉毛揚起,眼睛瞪大了一瞬,随即迅速恢複了尋常的冷漠。
“你是人事,這不是你的職責。”倪圖鈞拒絕道,從年方傑身邊經過,不再看他,邁開長腿向公司走去。
年方傑追了兩步,他們有七八公分的身高差,倪圖鈞腿又長一些,年方傑小跑了兩步才追上他的速度。
“倪部,到公司記得洗手哈,小橘雖然可愛,野貓病菌還是多,别污染了樣本啥的。”權當沒話找話,年方傑關照了一句。
倪圖鈞還是沒搭腔,好像事被他的一句話惹惱了。
大概是我這麼說顯得我同情他,傷自尊了?
年方傑隻好尴尬地跟着。
可能是想到剛才小貓柔軟的觸感,倪圖鈞又覺得欠了年方傑一個人情,走進公司門的一瞬,他忽然回頭對在他身後喘着粗氣的棕色卷毛吐出一句。
“那個……謝謝。”
突如其來的感謝讓他一愣,随即綻開一個笑臉。
“沒事,倪部。都是應該做的。”
倪圖鈞不太喜歡笑,也不喜歡看别人笑。笑容最早是原始人用來麻痹敵人的掩飾動作,倪圖鈞一向認為人類的笑容帶着讨好和谄媚,鮮少有真心。
可是年方傑剛才看着小貓的笑容,和此刻看着他的笑如此一緻,倒讓他有些迷惑:這人身上有一種吸引他的純粹。
想起他在會議室給自己鼓勁的傻樣。
他的頭發和貓毛比,是不是差不多軟?
冒出這個想法,倪圖鈞自己都覺得離奇,一定是剛才摸小貓積攢的多巴胺作祟。
他們一同上樓,直到回到工位,都沒再交談。
***
坐等Cindy真不是個辦法。
年方傑上獵頭網站去看了,搜半天沒看到研發助理的職位。
招聘一個星期都沒發崗位呢。
倪圖鈞就算現在看起來還能熬,要是他第二個新藥完成了篩查,等申IND的時候,再鐵的人都要猝死。
這可不行。
腦子裡出現了早晨倪圖鈞的側臉,年方傑還是沒能忍住,他想為他再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