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我請的。”年方傑堅持道,拿起手機去掃碼。
“得了吧小傑,等你真的掰彎了倪圖鈞,再請我吃飯也不遲。”莎莎也掃碼,年方傑聽到倪圖鈞的名字慢了一拍,付款失敗。
倪圖鈞叫小傑的聲音浮現在他腦海裡,年方傑一下又臉紅了起來。
倪圖鈞的周末和往常沒什麼區别,整理了房間,洗衣服,燙襯衫,擦鞋,做點備餐,一切按着他的計劃井然有序的進行。
下午兩點五十,變數最大的一個計劃項目是,給母親和妹妹去電話。
倪圖鈞是單親家庭,三兄妹中大哥跟了父親,他和妹妹跟了母親,兩人仍然生活在A國,他一個人回到C國工作。每個月他都會分别給他們電話報平安。
“媽。”倪圖鈞略顯局促地叫了一聲,“這個月過得如何?”
“與上個月沒什麼分别。”母親的聲音平靜,“身體狀況平穩,複查結果指标仍然在臨界值,繼續接受治療。”
“用藥情況?挂了電話後拍照發給我。”母親查出癌症後,為了給她用上最好的藥,倪圖鈞就安排她進了他讀博的O大附屬醫院,靶向藥相關的最先進研究都集中在那裡。
“TJ,你不是醫生。”母親拒絕了他的要求。
“我隻是關心一下。”倪圖鈞耐着性子解釋,“我作為子女有權了解治療情況。”
“我說了,身體情況平穩。”母親毫無感情的聲調複述了一遍剛才的話,“YJ在旁邊,需要我轉給她嗎?”
“……好。”倪圖鈞知道,和她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電話轉給了妹妹雅鈞。
“找我做什麼?”雅鈞的聲音很不情願。
“媽的藥物治療清單,拍一個發給我。”倪圖鈞重複了一遍。
“你做藥做瘋了?”雅鈞也并沒有打算配合。
“我隻是關心一下。”倪圖鈞開始失去耐心,“這是我擅長的領域,我知道藥品的适應症和不良反應,可以給你緩解建議。”
“不需要,醫生都會說。”雅鈞毫不客氣地再次拒絕,“倪圖鈞,我們三個孩子,媽從小就最喜歡你,你一個月也就個來這麼個電話,還句句不離自己的本行,還能再自私一點嗎?是想讓我們每一個人,都當你的小白鼠?”
倪圖鈞抿了抿嘴,沒有再說什麼,挂了電話。時鐘指向三點,他換上運動服,出門跑步。
這樣的交流模式他早就習慣了。從他記事起,母親一直是個冷漠的人。
父母還在一起時,總有人說父親找到這樣有頭腦的冷美人是福氣,她長得漂亮,卻從不感情用事,不會沾花惹草也不會嫉妒吃醋。
可最終父親還是想找一個溫柔鄉。
倪圖鈞跑到了江邊步道,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江邊綠地聚集着踏青的人群,此刻正悠然享受江堤春色,與好友家人合影留念。
而倪圖鈞像經過栖息雁群的一隻孤鷹,目不斜視地圍繞着這片祥和之地滑行盤旋。
父母離婚後,大哥博鈞跟着父親搬去了另一個城市,但他們對兄妹倆的關心甚至比母親還要多一些。
妹妹小時候和他關系很好,常黏在他身邊TJTJ的叫。某一天開始,就很少再和他說話,倪圖鈞記得,是母親說出倪圖鈞和她更像,希望倪圖鈞是個女孩的時候。
倪圖鈞和母親長得最像,也是家裡唯一繼承了母親頭腦的人。隻有他拿回成績單時,才能短暫地在母親臉上看到表情。
每次電話後,倪圖鈞都會短暫回憶起一些兒時的事情,但很快他的思緒就會回到工作上,在頭腦中開始模拟後續的流程,思考如果能優化整個進程。
目前,他的第一支新藥已經通過IND(新藥臨床研究審批),進入醫院臨床試驗階段,而第二支還在聚合物篩選階段。
就算沒有助手,這些流程他也都記在腦子裡。有了前一支的經驗,IND申請最吃時間的步驟他都有了底,又默默計算了一下下屬的工作量。
多虧了年方傑調了intern,還可以再提前一點。
距離今天10公裡的目标還差20%,門禁卡在運動手表裡有備份,公司健身房有淋浴和他預備的衣物,随時準備預案是他倪圖鈞的一貫作風。
沒有猶豫,他腳步一轉,從步道的岔路轉上人行道,向公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