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向子圓潤的指尖在那疊提問紙片上落了落,暗示遊戲繼續。她才不會這麼早認輸。
伏黑惠順從地再翻開一張紙片。不過這次他沒有把注意力分給那些設計好的問題,而是始終看着日野向子深金色的眼睛。
“如果我無法留下你的話,大概會求助于詛咒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
“……你希望我放你走嗎?”
真是的。
水汽開始在那雙漂亮的圓眼睛裡氤氲。年輕的巫女用力咬着下唇,想要抑制住快要流出眼眶的淚水。
……把一個超過特級的咒靈捆綁在身邊,就算是五條悟也保不住你的!
與紮根在普通社會中的伏黑惠不同,日野向子到底是正統咒術家族裡培養出來的孩子。
咒術師是惟一被承認的職業選擇,不成為咒術師的人生是失敗的。
——甚至更加極端一點:不為咒術師者,愧為人。*
伏黑同學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咒術師。為了這點事情而抛棄觸手可及的地位,也太不值得了。
日野向子隻是一個偶然從地獄爬出來的半詛咒而已。這段時間,其實從來就不屬于她。
整理明白思緒的年輕巫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在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中,她準确地碰到了少年的指尖。
“我很喜歡自由哦。”
她撐着臉頰,輕輕地嘟囔。
“——所以請一定要放我走。”
因為這是愛,而不是詛咒嘛。
海膽頭的少年短促地歎了口氣。他探過身子,溫熱的指腹一點點擦去了日野向子臉頰上滾落的淚水。
“真是的。”
他斂着眼睛,唇角拉得平直。
“……如果不想留下,就給我珍惜現在啊。”
日野向子的喉嚨裡溢出一點泣音。她一邊拼命忍住嗚咽的沖動,一邊貼上了伏黑惠淡色的嘴唇。
這是一個近乎發洩行為的吻。淚珠不要錢地順着日野向子臉頰的弧度流淌,她毫無技巧地蹭着咬着他,像一隻已經走投無路的幼獸。
而伏黑惠一如既往地包容了她的一切行為。像每次容忍她的小破壞那樣,溫柔地輕輕貼着那櫻色的唇瓣。
“……來親親吧,向子。”
少年和她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拇指壓在她發紅的唇角。額頭親密地相抵,黑藍色的狹長眼睛裡映出深金色的影子。
“不是一直都在親嘛。”
年輕的巫女有些羞澀的惱怒。
“那種不算親吻。”
他的喉結振動,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像是在叙述一個無可置疑的普通事實。
“——這種才是啊。”
他低下頭,在唇瓣相貼的同時溫柔地撬開了她閉合的唇齒。像真正的戀人那樣親吻。
日野向子的頸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想要逃避的念頭閃電般竄進知覺系統,手臂上的肌肉下意識地繃緊。
——為了推開他所做的一切準備,都被伏黑惠本人輕而易舉地阻止了。
少年的小臂攔在她的脊背上,溫熱的手掌貼着少女柔軟的腰腹,熨帖的熱感穿透層層疊疊的和服布料,不輕不重地壓住了皮膚。
他的力氣要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因此反抗無效的日野向子猶疑着伸出手臂,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少年。
……想要逃離的想法,追根究底不過是因為害羞而已。
于是年輕巫女微微用力,觸碰到了少年溫熱的胸膛。
砰咚。砰咚。
——稍微有點太近了。
她想。
即使隔着層層疊疊的浴衣和振袖,還是能感受到另一顆心髒越來越急促的跳動。
少年和少女的第一次親吻以雙方默契地一起喘不上氣結束。
日野向子别扭地枕在伏黑同學的頸窩裡,藏住暈紅的臉頰。
……都怪伏黑同學。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忘掉呼吸!
昏黃的燭火平穩地搖曳。安靜的氛圍在這個溫暖的夏夜中蔓延,不算大的和室裡隻剩下了兩個人輕淺的呼吸聲。
伏黑惠抿了抿唇。
指尖落在了日野向子一層又一層、裹得嚴嚴實實的腰封上。
“……現在是夏天吧。”
他歎了口氣,試探着去找末尾的繩結。
“讓你穿振袖,真是不怕你熱啊。”
靠在他懷裡的日野向子鼓了鼓臉。
半詛咒的體質讓她對環境的感受比普通人遲鈍得多。反正不适應的話就拜托體内的咒力毀掉再自愈就好了——如果操作已經熟練的話,是不會有什麼痛感的。
……所以在伏黑惠挑明之後,她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好像确實有一點熱诶。
于是金色頭發的年輕巫女隻是把臉頰埋在他的頸窩裡,安靜地縱容他拆掉禮物上面的綁帶。
振袖的腰封并不複雜。
海膽頭的少年簡單地解了一會,深色的繩結就墜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