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
開門的就是林深那天看到送葬的那個小孩,一雙灰蒙蒙的眼睛盯着來人,很是戒備的樣子。
“是你——”有點稚嫩夾雜着成熟的聲線,應該是快要到變聲期了。
林深倒是沒有想到這小孩記憶力這麼好,居然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于是隻好開口解釋道:
“我是林申,清河縣的縣令。”
“縣令會爬牆頭?”很是警覺的質疑。
林深一時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小孩也太不好騙了吧……
關鍵是她兄長之前來過一次,應該是給這小孩留下來點印象,難保會不會看出她和林申的相貌差異。
為了不露餡,她絕對不能承認那天爬牆頭的人是自己。
“小傅回,你在說什麼啊?是不記得我了?上次我還來拜訪你家的,令堂不是還給我倒茶了。”林深借着武忠之前的話,大緻說了說當時的情形,想着先給糊弄過去吧。
畢竟她每次出門的時候,可都特地打理了一下妝容的,眉鋒可都是按照兄長的模樣又重新描深了些。
應該是不能發現異常的啊……
林深說完這句話後,對面的人依舊一言不發,看不出來是信任還是不信任。
“……”
她真是覺得太離譜了,自己單槍匹馬去那徐地主家裡也沒見怕的,怎麼跑到一個小孩子這裡反而犯了怵?
林深到現在還是沒進得去門,隻是尴尬的站在門外,等着這小主人發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那可能是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林大人您還請進。”破舊的木門被拉開了,傳出點嘎吱的聲響。
少年的眸色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腰闆挺的很直,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林深雖然終于如願以償的進了門,但是她總是覺得這傅回根本沒有相信她說的話,像是迫于衡量之後做出的選擇。
進入房子後,林深擡眼查看了一下,發現家裡也就隻有基本的床和桌子,外帶一個用來吃飯的竈台。
可謂是家徒四壁。
“大人今日來所為何事?”少年清清朗朗的聲音。
林深回頭一看,發現這小孩居然跑去給自己到水去了,手裡正拿着茶壺往僅有的幾個杯子裡倒水。
雖然是茶壺,但其實已經沒有茶葉了。
“來人即是客,我也是繞了好久才找到你家的,你且讓我緩緩?”林深挽起寬大的衣袖,坐到了那張桌子上,好整以暇看着對方。
其實傅回的面向有點淩厲,她上次在牆頭看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眼眸一直都是斂着的,讓人瞧不出情緒來,平白無故給人來了點壓迫感。但是他又年紀不大,所以這種元素融合在他臉上,倒是顯得有點酷哥的風範了。
但是頭發沒梳好,跑出來一捋,倒是看起來有點萌。
傅回聞言皺了皺眉,心想這人到底要在自己家裡待多久?
“大人,家中沒有茶葉,隻有白水。”茶杯被遞了過來,語氣稍顯不好。
林深倒是根本不在意茶不茶的問題,十分順手的拿過來茶杯抿了一口,然後不緊不慢的說:
“白水也很好喝。”
傅回擡眼看了一下林深,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隻能就這麼等着。
但是過了好一會,他也沒看見這縣令又開口的迹象,還在慢悠悠的喝水。
白水有那麼好喝嗎?
“大人緩好了嗎?”有些别扭的提醒。
林深看人終于坐不住了,才把杯子放下,不緊不慢的說:
“緩好了。”
“那大人今日前來是有什麼——”
“你處理好所有事了嗎?”林深不打算和對方賣什麼關子,索性就直接打斷對方趕人的話了。
傅回微微一愣怔,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所說的是什麼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家母已經下葬了,不勞大人費心。”語氣很冷。
林深心裡歎了一口氣,心說這小孩怎麼動不動就一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語氣呢?
“你買棺木用了多少銀兩?”
古代這下葬可不是一件易事,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賣身葬父”、“賣身葬母”的說法了。所以,林深非常懷疑傅回一個年紀尚小的孩子,是怎麼操辦起來葬禮的。
傅回皺了皺眉,不願意回答,隻是客氣的重複說:“家母已經順利下葬,剩餘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林深:“……”
這麼顧左右而言他,肯定要不是借錢了,要不是賣身了。
“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官府幫助?”
林深實在是想不出原因來,是因為自尊心受到打擊嗎?但傅回看起來不像是個傻的啊?
官府的幫助可能不會使得情況得到立即大的改變,但起碼不會讓他生活的這麼艱難,為什麼拒絕呢……
傅回面色表情不變,但是情緒已經很明顯的低落了下來了。
“多謝大人好言相勸,但是我覺得不需要。”有點執拗。
林深覺得自己就是問了個寂寞,明明是在詢問他原因,又不是讓他重複事實。
真是氣的慌,有什麼不能說的?
直播間也開始默默的讨論……
“為什麼拒絕啊?”
“這小孩還怪倔強?”
“不過頭一次見到主播這麼無奈啊,hhhhh……”
……
林深看了一眼傅回,仔細想了想,擺了擺手讓武忠出去了。
“你在外面等我。”
武忠遲疑了下,自己跟着就是來保護小姐的,雖然這傅回年紀尚小,但……但也是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