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怎麼說呢,這家夥從以前就這樣。小時候一起打遊戲,明明還在瘋狂按鍵,他就能像貓一樣突然貼上來,抱你抱得理直氣壯。親密接觸對他來說大概就跟吃飯睡覺差不多。
可能……你是想可能他不擅長直白地說出「想你了」之類的話,所以用行動代替語言。
你沒有推開他。
這不僅僅是因為你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行為,更重要的是你也有那麼一點點愧疚。
你當年走得太匆忙了,甚至連一句好好告别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所以現在,就算他抱住你,你也沒有理由拒絕。
人群依舊熙熙攘攘地來往,而你靜靜地站在原地,任由研磨抱着自己。
「音醬,要不要留下來玩一會?」
他的聲音貼在耳邊,非常膩歪。就是這樣,毫無殺傷力又極具破壞性的攻勢。你腦袋“嗡”了一下,讓你的思緒微微停滞了一瞬間。
你還沒做好準備。
說實話,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你隻是來取個所謂的「父親的遺物」,根本沒料到會遇見研磨。确保自己隻是個背景闆,安安靜靜地來,悄悄地走,最好整個過程不要出現任何情緒波動。
明明在腦子裡演練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甚至偷偷回東京好幾次,但你終究還是慫了,每次都止步于遠遠看上一眼,然後默默離開。
但這次,研磨就站在你面前,甚至抱着你。
你能感受到他手臂的力度,既不算緊,卻也沒打算松開,仿佛害怕你一眨眼又會從他世界裡蒸發掉一樣。
你該怎麼回答?
「……」
你猶豫了一下,擡頭看向研磨。
他仍舊抱着你,沒有急着松開,像是害怕你會突然再次消失一樣。他的發絲比小時候稍微長了一些,和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卻又有些不一樣了。
「我們好久沒見面了,音醬。」
你明明是最怕别人這麼叫你的,太親昵了,太像回憶了,太像一種試圖把你從現在拉回過去的咒語。
可你還是點了點頭,回了句:「是啊。」
「那就留下來吧。」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隻是陳述一般地重複了一遍邀請。他不像是在請求,而是單純地在等你的回答。
其實你可以拒絕,随便找個借口,比如「今天太突然了,沒什麼準備」,或者「下次再見吧」,然後轉身離開,把這次的重逢當作意外,把一切重新拖回原來的節奏。
想起自己之前一個人站在東京的街頭,鬼鬼祟祟地在熟悉的地方徘徊,想找點過去的痕迹,卻又不敢真的去見任何人。
那些夜晚,你縮在便利店的角落裡,看着成排的能量飲料和速食飯團,心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現在,研磨在你面前,沒有質問你為什麼突然消失,沒有生氣,也沒有假裝很熱情。他就隻是站在那裡,一如既往地接納你這個脫線又不合群的存在。
你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對着他那雙靜靜看着你的眼睛,你點了點頭:「好。」
研磨的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他勾起嘴角,松開了你,語氣依舊輕描淡寫:「那,走吧。」
他牽起你的手,動作自然得像是時間從未将你們分開過。
「小黑知道你回來,估計會很激動哦。」
你低頭看了一眼被他牽住的手,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但最終沒有掙開。
孤爪研磨的手指扣住你的手腕,帶着你走向某個熟悉的方向。
你隐隐覺得不太對勁。
「……研磨,你不會是……」
「嗯?」他應了一聲,眼神專注地盯着手機屏幕,另一隻手飛快地在上面操作着。
「你在發消息?」
「啊,不用發了。」研磨偏頭朝你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貓眼帶着一點得逞的意味,「我早在發現你之前,就已經告訴黑尾了。」
「……?」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下,為什麼——」
「你消失太久了。」研磨打斷你的疑問,「就算你今天想走,那也會被拖住哦?」
你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研磨……」你有些無奈地看着他,「你從以前就喜歡這樣,什麼都不告訴别人就擅自決定。」
「嗯。」他毫不避諱地點點頭,「反正如果不這樣,你又會消失。」
你一時無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是認真的嗎?
你想了想,發現他說得好像沒錯……如果剛剛他沒有這麼直接地帶着你走,你大概真的會用「今天太突然了」這種借口逃跑。
但現在,你沒辦法跑了,隻能認命地跟上他的步伐。内心還在吐槽:真是的,誰允許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針對一個已經社交力快耗盡的死宅了啊。
研磨帶你去的地方,是你們以前經常一起玩的遊戲房,意外嗎?不意外。你早該猜到。
推開門,熟悉的布局映入眼簾:靠牆的沙發、遊戲機整齊地碼在桌上、角落裡堆着幾包沒拆封的零食……
這裡似乎什麼都沒變,就像是過去的時間被小心翼翼地封存着,随時等着你回來一樣。
「我還以為你會帶我去貓咖。」你環顧四周,随口說道。
「貓會讓我分心,」研磨淡淡地回答,「你比較重要。」
……嗯?
等一下。
你腦海重複了一下,确認自己沒聽錯。但研磨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平靜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剛才那句話其實是你自己腦補出來的幻聽。
你的動作頓了一下,擡頭看他,研磨卻隻是若無其事地打開了遊戲機,似乎對自己說的話毫無自覺。
這個人到底什麼時候學會不經提醒就能把話說得像是在告白了啊?!他以前明明就隻會說「我餓了」「換你了」「鍵壞了」這類簡短無害的詞句!
你還沒來得及開口吐槽,門口便傳來熟悉的聲音:「喂,研磨!你把誰騙過來了?!」
你轉頭,黑尾鐵朗站在門口,逆着光,身影高大得像是什麼少年漫畫裡的反派初登場。要不是你還記得這家夥曾經頂着一頭雞窩頭,怯生生地跟在研磨後面當跟屁蟲,你差點就要相信他現在是某個模特經紀公司來錯片場的。
他的臉比以前更成熟了,肩膀也更寬,氣場全開,一開口就像是要把你拉進某個你還沒準備好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