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要去超市為方玉英購買住院用品,因為清單裡有保溫壺等大件品,周芹便執意讓周成偉同行。
離醫院幾步路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葉舒不想把關系搞得太僵,也就同意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外走,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彼此間并無多言。
直到達熱水袋的貨架前,面對玲琅滿目的品類,葉舒一一比較材質做工,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是拿不定主意。
周成偉湊上來,幫葉樹做了選擇。關系這才稍稍緩和。
周成偉膽子大了一點,趁這機會打聽葉舒在外的工作生活情況。
他從小就對和葉舒相關的事情感到好奇,常常借來葉家探母的機會東看西逛。
她的卧室,他也“不小心”闖過兩回。葉舒起先隻給周芹打招呼,後見她本人對這兒子溺愛過頭,一應批評教育都變相成了支持鼓勵,便早早和周成偉劃清界限,他和她說話也不太搭理了。
其實兩人年紀尚幼的時候關系不錯,因為隻差兩歲,也算得上同齡人。何況葉家從沒有高人一等的姿态,保姆和雇主的地位,近乎持平。所以在葉舒的回憶裡,周成偉是那種常捉蟋蟀螞蚱惹她哭,又逗她笑的玩伴。
兩人真正的疏遠,是從青春期開始的。“舒舒姐”的稱謂,又肇始于童年期,雖然成年後口頭上依舊不改,但聽在葉舒耳中,或多或少都讓人有那麼點尴尬的意味。
他叫“舒舒姐”的時候,葉舒會不自覺地目光飄忽,就怕視線相觸。
現今又來打聽她的情況,在這對母子的字典裡,就從來沒有“邊界”二字。
葉舒一面往前走,一面臉朝着貨架,故意不作搭理。
但周成偉已開了話匣子,拐彎抹角地扯到個人感情問題上。
“舒舒姐,我偶然在熱搜上看到沈易洲的名字···是你的那位麼?”
葉舒轉過頭,皺眉質問:“這你也知道?你認識他?”在她的記憶裡,并沒有把沈易洲帶回葉家過。
“不認識···”周成偉憨笑道,“不過他的大名,我倒是聽說過的···不是現在,是以前,葉叔叔還在的時候,我聽到他和方姨談論過。”
提到沈易洲就算了,偏偏還提到葉淵澤。葉舒稍稍動怒:“談論什麼?說來聽聽!”
“這···我記不得了。”他撓撓頭,佯作無辜。“隻記得那人的名字,因為是舒舒姐你的男朋友嘛!”
“我交往過的男人多了去了!”葉舒一字一頓道,“你還記得誰的名字?”
“啊?···”周成偉一時語塞。
沉默半晌,他居然又開口:“那你們現在還···?”
“沒有。”葉舒斬釘截鐵地回複。
“哦,也是···”周成偉自言自語地點點頭,很是感慨萬千:“畢竟身份不同了···現在隻有女明星才配得上···”
葉舒聽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長地問道:“請問你的目的是在擡舉他呢?還是貶低我呢?”
“沒有!沒有!”周成偉惶恐地擺擺手,“我隻是···看别人也這麼說···”
葉舒在心裡歎口氣,這兩天的熱搜全是姜眠和沈易洲的詞條,或雙人,或單人;其原因不外乎是姜眠的采訪,逗起了諸多看客的興緻,用網絡語來說,就是這段戀情“爆了”。
除了姜眠少數唯粉,一衆路人皆是祝福之辭。
因為這是看臉的世界,男女是否相配,論且隻論外表。何況沈易洲私生活十分幹淨,兩天都挖不出什麼黑料,好像姜眠是他的初戀一樣。
這樣想的話,算不算嫉妒?葉舒扪心自問,得出的結論卻并不是,她隻是看不慣輿論把沈易洲塑造成了絕世好男人。
如果他真有那麼好,就不該對她那麼惡劣,那麼刻薄!
即使是她提的分手,她甩掉的他。但他畢竟是聖人了,這點擔當都沒有嗎?
葉舒的邏輯就是這樣。如果沈易洲引得萬人唾罵,她倒要站出來替他說話了。
于是,她開口:“說得人好像趨炎附勢一樣,他現在是不是那種人,我不知道。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可從沒接受過我一分錢的幫助。”
這話不但讓周成偉臉漲得通紅,而且還徹底閉上了嘴。
因為他從小到大的學費以及生活費,都是葉淵澤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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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的客人,一定會驚覺今晚的“占星”餐廳,反反複複在上演同一首曲子,那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
淡淡的哀愁萦繞在餐廳的上空,就連嘴裡噴出的煙霧也被迫沾染了悲涼的氣息。
孫經理暗自歎氣,好在客人不多,或有舉杯者,也不過獨酌而已,這樣反倒更增添了一層幽谧的氛圍。
直到兩男一女突如其來的光降,即刻将此環境打破。
“葉小姐,你聽見了嗎?”孫經理神情激動地重複了一遍。
葉舒遽然被叫了暫停,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韓總他們來了!”
葉舒眨眨眼。
“姜眠小姐急着找您!韓總特意吩咐您今晚可以提前下班!”
“哦。”葉舒反應過來,“那我這就走了。”
“诶!葉小姐!姜眠小姐那兒···”孫經理有點吃驚,葉舒今晚實在奇怪,不僅曲子喪,就連注意力也不太集中,給人一種失去魂魄的感覺。
“葉舒,快來!”
到了貴賓區,隻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站起來,興高采烈地朝她招手。
和姜眠并排而坐的人是沈易洲,至于韓卓,葉舒隻能看見他的背影,以及他身旁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