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着急了,也顧不得害不害羞,扯着嗓子喊,“脆柿,脆柿,可以生吃的脆柿!”
大栓憋得臉都紅了,媳婦都大着肚子在招攬顧客,他一個大男人害什麼羞,一着急,他幹脆一閉眼,張口喊,“脆柿,脆柿!”
太小聲了,英子的聲音輕松地蓋過了他的。
“脆柿脆柿,清甜脆柿!”大栓加大了嗓門。
說來也很奇怪,做每件事情,邁出第一步總是很難,大栓擺了這幾天攤,沒張口喊過一次,這次被英子這麼一激,終于是喊了出來,第一聲難堪,第二聲不自然,多喊幾聲也就習慣了。
英子看别人賣柚子都破開一個給人嘗,她也讓大栓去菜市場裡買了一把小刀,有客人好奇脆柿上來問的時候,她就殷切地切一片給人嘗。
八毛錢一斤不算貴,又是新鮮吃食,這麼一吆喝一試吃,竟開張了第一筆。
買賣講究人氣,人聚得多的地方,會吸引更多人,慢慢的,英子他們這個小三輪車就被人圍住了,大家都想嘗一嘗這新鮮脆柿。
一百多斤脆柿,一早上竟然賣空了。
夫妻倆興奮得臉紅紅的,騎着頭一回空空的三輪車回了家,兩人太激動了,一回家,栓子就去找房東要再買些柿子。
這一回,夫妻倆有了經驗,每一天都泡上一百斤左右,這樣能保證每天都有脆柿供應,還不用擔心同一時間脆柿量太大賣不完壞掉。
夏美玲得知夫妻倆脆柿生意做起來了,也很是高興。
同時還有個讓她高興的事情,林建軍的調崗計劃破産了。具體是怎麼破産的,夏美玲并不清楚,她是從李萍口中得知消息的。國有建築公司已經開始成立,預計在新年來臨之前組建完成,到時候所有符合條件的軍屬都會安排工作。
李萍喜歡跟夏美玲來往,夏美玲雖然是從鄉下來的,但為人處事直爽,合她胃口,她約夏美玲,“部隊安排了培訓,是關于建築方面知識的,我們幾個軍嫂都要去上課培訓,有了這個結業證,以後要是學得好,還能考證呢,你去不去?”
部隊有什麼消息,林建軍都不會告訴夏美玲,夏美玲都是通過李萍這幾個軍嫂處知道消息,這次培訓班這樣要緊的事,林建軍也不告訴她,還好李萍跟她說了。
夏美玲文憑是不高,她隻讀到初中就辍學了,對建築方面更是一竅不通,她應該對這樣陌生的領域感到害怕的,但是她偏偏不,重活一世,夏美玲什麼也不怕。
今年她已經四十三歲,到退休也還有十二年,她不能過得像前世那樣麻木,渾渾噩噩。她不怕學習,隻怕沒有學習的機會。
得知有培訓的機會,夏美玲第一時間通過李萍幫助,報上了名。
李萍的文憑和她差不多,但是李萍的丈夫全心全意地幫助她,部隊要軍改轉業,幹部們提前學習建築知識,專業資料,李萍的丈夫會幫李萍弄一份,夏美玲沒有丈夫的幫忙,隻能厚着臉皮求李萍,請她丈夫幫忙給她也多要一份資料。
資料要來了,夏美玲打開看了看,感覺像看天書。
看一遍看不懂,夏美玲就多看幾遍,起碼腦子裡有些印象。
這天林建軍突然回來了,對夏美玲說要搬回來住,他一直住在招待所,也不是個辦法。
夏美玲帶着兩個孩子住得高高興興,當然不願意讓他回來,“家裡沒地方住,我帶着香桃睡大房間,小栓一個人睡小房間,你要回來睡,隻能睡沙發。”
林建軍氣得瞪眼睛,“我白天上一天班,累得要死,讓我睡沙發?”
“你不睡沙發就打地鋪,也可以。”夏美玲說道。
“讓小栓去住校。”林建軍回來之前就想好了,小栓去住校,小房間就空出來了。
夏美玲拒絕,“不行,我得讓小栓在我眼皮底下,他去住校我不放心。”
“他都這麼大了,住校還能鍛煉他,你别慈母心害了他。”林建軍說道。
夏美玲看向他,“你去問問隔壁的丁豔梅,為什麼她家隻有一間房,兒子還不送去住校?”
林建軍愣了一下,“你扯别人家幹什麼?”
夏美玲皮笑肉不笑的,“人家兒子優秀啊,我還不得多向她學習學習?對了,你這個月的工資呢?我們母子幾個要吃喝,你不給我錢,我隻好去找何師長支用你的工資。”
林建軍幾乎要暴起了,“我的存款全被你拿走了,你還有臉找我要錢?”
“那些錢早花光了,根據我國的婚姻法,你現在每個月的收入都有一半屬于我,你還應該支付孩子的撫養費,你不應該給錢嗎?你不給錢也行,這個點何師長應該回來了,我去找他說理去。”
林建軍本來就因為想法調崗的問題被何師長叫去警告談話,他調崗的計劃破産了,隻能接受轉業,心裡一肚子的氣,聽到夏美玲又拿何師長壓自己,氣得想罵娘,他死死地瞪着夏美玲。
“夏美玲,你别太過分了!”
“你别廢話,給還是不給?”夏美玲毫不畏懼地迎上林建軍吃人的眼神,隔空對峙。
林建軍深吸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一疊錢,數也不數,扔在茶幾上,他站起來,冷厲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盯着夏美玲。
“夏美玲,你威脅不了我多久了。”
夏美玲冷冷一笑,“有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