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漆紅色的大門巍巍,門前早已有面容端麗的宮女立在門口,見她下轎,言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将她帶入殿内。
孫甯馨跟在宮女身後,低眉斂神,絲毫不敢亂看,掀簾入内後,先聞得一股好聞的檀香,随後擡頭一瞧,隻見主首上端坐着的熹貴妃身穿鏽紅色垂花錦衣宮裝,滿頭珠翠,姿容華麗,右側端皇貴妃一身銀白色織錦裙,神态溫和,倆人隻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她。
目光相對之間,孫甯馨被熹貴妃目光所刺,隻覺心中陡然一驚,不敢多加審視,忙雙膝跪下拜道:“嫔妾鹹福宮答應孫氏,見過熹貴妃娘娘,見過端皇貴妃妃娘娘。”
端皇貴妃見了勾唇一笑,瞧着她朝着上首的熹貴妃和藹笑道:“你瞧她這樣青澀的年紀,倒叫我想起從前還年輕的時候”。
熹貴妃聞言也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确實”,随後接着道:“妹妹不必多禮,起身吧”。
孫甯馨站起身子卻并不敢擡頭亂看,隻微低着下颌,聽上方熹貴妃緩緩說道:“我聽端皇貴妃所言,是你先認出禦花園裡的夾竹桃”?
夾竹桃三字落下,孫甯馨隻覺得左眼皮狂跳,但面上卻依然謹慎有禮的回道:“回娘娘的話,嫔妾幼時曾在江南住過一段日子。”
“這花在姑蘇庭院中較為常見,本也做觀賞之用,但礙其有毒,嫔妾也唯恐其他宮妃錯碰,錯負娘娘一片好心,是以借着碰到溫宜公主的機會,告知端皇貴妃娘娘”。
熹貴妃聞言,微微思索了一下,含笑道:“這原也是我的不是,隻念着近來宮中宮妃哀怨頗深,見宮中花匠培育出新種,便想拿出來與衆姐妹解悶,沒想到卻差點生出大事”。
孫甯馨忙又跪下道:“娘娘在勤政殿日夜操勞,還要分神為後宮姐妹考量,晝夜憂心,嫔妾不勝惶恐!”
“怎麼說着說着,就又跪下了”,端皇貴妃用帕子掩着嘴角,朝着上首熹貴妃玩笑道,“瞧着又是一位怕你的”。
熹貴妃也無奈笑道:“大家都是天家姐妹,不必如此,妹妹起來回話吧,花宜給孫答應看座”。
原先容貌端麗的宮女便引孫甯馨在下首入席,這廂孫甯馨剛剛坐定,冷不防名字再被上首貴人點到,忙看顧過去。
隻聽得熹貴妃不勝頭疼的道:“此番招你來,也是聽端皇貴妃說你慣會講故事,我膝下一對雙生子,近來真是鬧騰的年紀,妹妹若能每日分神前來照顧一二,我在勤政殿也能安穩一些”。
孫甯馨心下吃驚,面色拂過端皇貴妃時,隻見她眉眼含笑,露出安詳恬靜之意,心中隐隐猜出是她之所惠,便忙起身福以一禮謝恩道:“嫔妾榮幸之至”。
熹貴妃對孫甯馨的表現很是滿意,但也看出她内心驚懼,知她在堂上坐着也恒不自在,便先遣了花宜帶她去見見後堂的靈犀帝姬與皇子弘曕。
正堂上熹貴妃斂目道:“看着是個心善的孩子,隻是膽子小了些”。說完,含笑看向端皇貴妃問,“隻是我瞧她與旁人比也并無出挑之處,不知是何處能勞動姐姐大駕幫她說話”?
端皇貴妃面上不顯,隻笑着問:“妹妹覺得她像誰”?
“誰”?熹貴妃不解。
端貴妃粲然一笑,吐出兩個字:“流珠”。
話語剛落,憶起往事的熹貴妃面上不由的閃過一抹痛色,剛剛堂下她總是低着頭,并未看清長相,此時再想喚回人來再看,卻已是不大好。
隻隐隐約約記得剛剛跪下的一片淺紅色的身影,确實像極了流珠平日裡愛穿的顔色。
“她當日是為我”。
端貴妃聽了這話,也不由悠悠一歎:“流朱是個忠貞的,是以我初見她時也有些驚訝,雖然兩人性情性格大不相同,隻是眉眼間有着三分相似,可已實屬不已”。
熹貴妃垂下眼眸:“再無人能似她那般為我”。
可話雖如此,但端皇貴妃心知有這三分相似,日後熹貴妃也會不由的高看孫答應一眼,她稍微直了直身子,從側手拿起桌上的桂茶,吹了吹低眉抿了一小口,隻謹守語留三分,點到為止的道理,不再開口多言。
一時間四下裡寂靜無聲,熹貴妃沉浸在舊日悲傷之中無法自拔,可殿外卻忽然傳來一男子的清朗說話聲,一邊挑簾一邊笑着問:“是誰與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