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哥兒見笑了。”柳從南溫潤的聲音響起,細聽總覺得語氣中帶着尴尬。
袁寶兒笑着問道:“可是來拿鑰匙的,怎麼就你一人?”
“灰灰還未馴服,怕摔了母親與弟妹,便另雇了馬車,我獨自趕着它拉些行李。”
“灰灰?”
“家妹提議的,取了名字便是有了羁絆,總會熟悉得快些。”柳從南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解釋着。
歪理。
袁寶兒笑得更是明顯,哪裡來的小孩子,還有這般心思。
“你且等等,我去給你取鑰匙。”知道他要來,阿娘早講鑰匙放在堂屋的四方桌上。
堂屋院外,來反不過幾步。
“還記得路嗎?”
“記得,謝袁小哥兒相助。”
柳從南正要拱手行禮就被袁寶兒的說話聲打斷:“可别再行禮了,鄉下農家,随手幫個忙而已,哪裡用得到這般正式。新搬家還有得忙,快去忙吧。”
聽他這般說,柳從南也不好再繼續行禮,道聲别便扯着灰灰往村西走去。
日頭漸起,霧氣散盡。袁寶兒講昨日帶回的山貨一一搬出東廂。
榛子兩下分開,帶青皮的不必再加笸籮,直接鋪在石闆地上,隻待青皮水分曬幹枯萎,敲打兩下便極容易脫殼。曬好的榛子冬日裡炒熟自家吃也好,直接拿去集市賣也好,是十分受歡迎的山珍美食。
枸杞還未分,三人摘的都在這裡,倒在簸箕中挑揀幹淨,找個陽光足的地方擺好,這個月份曬個三五天也就能幹透。到時收起來再平分,足夠三家人用到明年此時。
猴頭菇這東西難得,食之美味又可緩解胃部傷痛。田桃兒那饞嘴的哥兒早就定好了,冬天裡三家相聚,炖個猴菇排骨湯,算是三人添的菜。
籮筐剛剛擺正,後院毛驢緊随着便開始嚎叫,隻得小跑過去添水加草料。
雞窩裡的茅草挑出,靠牆邊收攏再扔兩根祛味驅蟲的草藥點燃,一番操作既掩住難聞的氣味又省的招來蚊蟲。重新鋪好茅草,添水加食,再躲着咕咕亂叫的母雞飛速檢出雞蛋。
農家就是這般,哪怕不是農忙,也有一堆零零散散的事兒要做。
這會兒忙完,懷平懷安兩兄弟也正好回來。
“哥,師父說這羊明日再拉去城裡賣,我給他拴到驢棚可以不。”懷平也是長得黑黑壯壯,說話中氣十足的人,隻是看着一臉憨厚,卻是個靈巧會說的。
“我去拴,你快洗洗手吃飯吧。”袁寶兒給車夫結了銀錢,正要去提羊,聽他這般說就直接将蹄子的束縛解開,趕着它們自己跳下來。
“我來,哥,我來,這倆畜生倔得很,可别頂着你。”
“沒事兒,你快去廚房吃飯吧。正好我去後院拿柴刀出去割點兒羊草。”
倆人還在那兒搶着,周懷安就默默在身邊将袁寶兒手裡的繩子扯了出去,甕聲甕氣說道:“我去。”
話不多,活幹得也不少。
“寶哥兒這是割草剛回呀。”花嬸子倚着門看到背着草筐的袁寶兒迅速直起身,笑呵呵地問着。
“花嬸娘,這是要去哪兒呀。”
花嬸子手上提着兩包糕點,瞧着就是要去誰家的樣子。
花嬸子拍了下手,笑着回道:“可不是巧了嗎?正要去你家,你阿爹阿娘都在吧。”
“這會兒應該是都回來了。”
花嬸子笑了笑,随即便問起了柳從南一家。那一家人今早同村長一同乘馬車回來,這會兒已經舉家住進袁寶兒家老房子。
前兒倒是聽說了這是柳家打京都回來的小後生,其他的一概不知。這前因不搭後果的,勾得她心直癢。
袁寶兒倒是回了話,可就說那些花嬸子早就知道的,聊這一路眼見的花嬸子笑得都不如一早開懷。
“袁二哥,袁二嫂子,大喜呀。”
門剛開,花嬸子調換成高揚的嗓音,喜氣洋洋地喊了出來。
(°_°)兩臉微懵……
袁寶兒也是才反應過來,打一見面他就該察覺,頭上兩朵碩大的紅花,赤紅的腰帶,綁着紅繩的糕點……這,不正是她說媒時專用的媒婆裝扮嘛。
“袁二嬸子,我來給咱家寶哥兒說親啦~”
一波三折的語調,飽滿激昂的聲色。
“快坐,我去給你倒碗水,寶哥兒,你去把你阿爹叫來吧。”短暫的怔愣過後,錢玉容就将人迎了進來。
袁老二本在後院分豬肉,這會兒交給倆徒弟,急慌慌地洗幹淨手快步走去。
“我就說今兒早聽見喜鵲叫,原是來了紅媒人。”錢玉容笑着說道。
喜事臨門,自是要笑臉相迎。
花嬸子接着說起來:“我今兒登門來說親,說的是龐家莊的秀才龐嘉和。這小秀才是今年新中的,年十八,五官端正人清秀,跟咱們寶哥兒那可是極為相配的。”
錢玉容聽到又是個秀才,心裡就有點兒犯嘀咕,問道:“這秀才家幾口人?家境如何,可有家業?”
花嬸子的笑臉微微有一點凝固,回答道:“龐秀才家裡就剩一個老娘,水田五畝,雖然是少點兒,但你們也知道,這秀才每月可領一兩銀,3鬥米,養家糊口也是不成問題的。而且這秀才家說了,15畝的免稅田可以分5畝名額給咱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