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麼,兔子切好了,要焯水不。”
“不用不用,等會兒我家田泉兒來了讓他幹就行。”田五叔麼笑着擺擺手,感慨道:“寶哥兒幹活兒可真是麻利。”
袁寶兒聞言便去舀水洗刀,村裡的井打得深,挑回了這麼久井水依舊清涼。眼見井水流過刀身沖淨殘餘骨渣,修長的指節按着細棉布巾輕輕拭去刀身上的水珠。
手上動作不停,笑着回道:“要說麻利還得是泉哥兒,動作快鍋碗瓢盆也從不打架。”
眼看倆人聊得高興,自己一句話都插不上,田杏兒手腕一翻假裝手滑,土豆迅速落回木盆,水柱高高濺起又四散落在衣裙上。
“啊!”田杏兒一聲驚呼,瞬間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哎呀呀,我就說這漂亮衣服不能幹竈上的活兒。快找塊布巾擦擦。”
“寶哥兒,你手上的布巾可以給我用嗎?”田杏兒擡頭,眼眶微微濕潤,泫然欲泣。
“這是泉哥兒特意給刀具用的,不能給你。我去給你找一塊。”
“用一下嘛,又不會壞,主人家不在你總不能随便上……”
田杏兒話還未說完,一隻柔若無骨的細白小手拿着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繡花手帕遞到了她眼前。
“姐姐快擦擦吧。”清脆的嗓音直接将她的目光吸引過去。
來人一身湖藍色齊腰儒裙,袖口銀白絲線繡成姿态各異的蝴蝶,清風吹過似有百蝶空中翩跹。視線上移,巴掌大的小臉兒上一雙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明淨清澈,鼻梁細巧挺秀,唇若塗脂,唇下一點黑痣并未破壞美感,倒是讓這清冷淡漠的長相平添了一份俏皮靈動。
“謝,謝謝柳妹妹。”她這通身的氣度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大家小姐的樣子。
“姐姐莫要客氣,倒是我要謝謝姐姐過來幫忙呢。”
“沒事,沒事。”田杏兒一邊擦裙子,一邊大腦飛速運轉,這可是能在柳家挂上名号的好由頭。
“這帕子髒了,我回家洗幹淨明天給你送來吧。”
随意購買的帕子,柳從钰并不太在意,但既然人家提出來了總不好直接推脫。
“姐姐有心了。”
田杏兒學着她剛剛的樣子,起身柔柔一拜便低頭不再說話。細緻地清洗土豆。
“不是陪着柳嬸兒嗎,怎麼自己回來了?”袁寶兒問道。
“總不能麻煩你來幫忙,我們一家子反倒去躲懶。”
“小丫頭總想這些,你這年齡就該出去同小姐妹一起玩兒。”
主家人已經回來,做飯又雇了人,寶哥兒沒再長留,閑聊了兩句便回家準備自家午飯了。
柳嬸兒左腿有傷,長距離隻能靠笨重的輪椅代步,兩家住得現在可是不近,隔着一條河呢,午間總不能讓她來回折騰。反正中午阿爹在城裡不回來,算上柳嬸兒才三人,飯好做。
柳母拒絕不成,隻能同寶哥兒說少做一些,她已經交代過小妹了,中午會送一份兔肉過來。
“阿娘,你想喝啥湯?”
錢玉容這兩日許是因為真寬了心,氣色肉眼可見的好轉,若是問她有什麼難過,那可能就是每天想喝什麼湯了……
做飯是個省腦子廢體力的事,竈房裡、園子裡有什麼,瞟一眼也就知道做什麼菜了。但讓人躺在床上憑空想象吃什麼,喝什麼,那簡直是強人所難。就算告訴你家裡有什麼菜,也會糾結好久。
這才幾天,袁寶兒這話問出來錢玉容就已經大腦空空,頭暈目眩了……
“今兒初八,你袁小叔家做豆腐吧,你買一塊随便打個湯就成。”想出來了……錢玉容心底松了一口氣。
“成,那就白菜煎蛋豆腐湯。”
豬油煎雞蛋,煎到兩面金黃,用鏟子切成大塊,倒入開水燒滾,等湯色奶白再加入豆腐、白菜、枸杞煮沸就成了。這湯極為簡單,從備菜到上桌也才不到一刻鐘。
“寶哥兒手藝真好。”柳母誇贊道。
這湯清新香甜,湯汁奶白,豆腐滑嫩。不論是食材搭配還是火候掌握都極佳。
“我就說吧,有寶哥兒是我的福氣。”
錢玉容這幾天需要卧床休養,不能到堂屋吃飯,袁老二就翻出早年間的炕桌,全家都挪到炕上去吃了。
本來還怕柳母覺得别扭,但還好,這會兒還能閑談。見她微笑地點頭附和,繼續說道:“你也是,從南兄弟姐妹三人個頂個的一表人才,誰見了不誇一句你好福氣。”
“哎喲,我這腦子。”錢玉容提到柳從南才想起竟然有事兒忘了說。
“寶哥兒,從南今兒過來的時候給你把兔子捉回來了,說是啃碎了籠子,跑的滿院都是。”
“啃……碎了?”
才兩天就把籠子啃碎了?好吃好喝的供着啃那破柳條幹什麼……
“寶哥兒是要養兔子嗎?”柳母神色溫柔地問道。
嗯?
“養?”
“從南說你還有一窩巴掌大的小兔子,不是要養起來嗎?”見寶哥兒滿臉疑惑,錢玉容倒是有些懵了,那小東西總該不會是要吃的吧。
“那窩小的我是幫良哥兒養的,他說家裡酒味兒重,怕給小東西熏壞了。不過……”
不過……好像自己真的可以養兔子哎,兔子這東西繁殖得快,一年可以生六窩左右,一窩少的四五隻,多的能十來隻,一隻成兔大概五十文……
好像,真的可以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