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還披頭散發的。”一覺散了疲憊心情姣好,袁寶兒眉目含笑,坐起身同他說話。
“怕你食材不足,我來捉兔子。走到這兒瞧見你在睡覺,就停下給你擋擋陽光。”
“那你這頭發怎麼回事兒,發簪斷了?”
“不是,為你遮陽。”
?— ?
“坐得近,若是不散開頭發,陽光總會從耳邊照下來。”
“你坐遠點兒不就成了。”
“不成。這距離已無不妥,我不想同你更遠。”
未聽到回答,柳從南擡頭,卻見他一個跨步上前滿臉笑意地蹲在自己身前,淡淡的皂角香氣混着他的體溫,瞬間襲來。
好香……
“喂!熟啦?”袁寶兒聲音裡的笑意仿佛要溢出去了。
“你說你這般愛害羞,學别人的心直口快幹什麼。”
“我若不說,怎麼能讓你清楚我的想法呢?若是哪日表情不準确,豈不是要惹你誤會。”
狡辯。
袁寶兒笑容難掩,起身伸了個懶腰,心情大好。
長發束緊,巾布系牢,又是清冷俊秀的小秀才。
“山中蟲蟻多,怎的在歇在了這裡?”
“昨晚睡前想了太多,夢境連夢境,累得很。”
“怕兔子不夠用。”
“不僅如此,辣椒、花椒、豆豉都不夠,我還打算做些酒糟魚,這樣一來米釀也不夠用。”
呼。
袁寶兒呼出一口濁氣,繼續說道:
“不過,現在我倒是有了一些辦法,我一人發财全都眼紅,但我分出一點兒小利不就皆大歡喜了,晚間我先相熟的人家先買上一些,若我這攤子紅火,就同村長說在村裡花錢收購這些東西。”
“魚,在桃花灣魚塘多,各種魚都便宜得很,央我阿爹去認識的人家買了就行。”
“兔子……”
“兔子我可以給你捉,日日都來。”
“那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先在東市試試水,若是好賣,就四處收着兔子,等到了來年,我成了養兔大戶,就好了。”
風向變化,皂角的香氣混了些花椒的氣味,有些暖。
“我說得這般正經,你耳朵怎麼又紅了。果然年齡小的心思就是難猜。”
“不小。八個月而已。”
“嗯?這麼具體,你從哪兒探的我的生辰?”
柳從南隻是搖頭,并不說話。
那日的婚書上生辰八字齊全,他怎麼會不知道。但……不說,他才不要說,過去的人就不該出現在快樂的日子。
“不說就不說,八個月,那你是元正三年四月的?”
“四月十八,小你八個月零一天。”
“那你該叫我哥哥。”
悠閑下山的兩人腳步同時一頓,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害羞什麼?從南弟弟。”袁寶兒滿臉壞笑,隻等着見他再次耳根爆紅,逗弄弟弟,果然得趣兒。
“綏之。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隻君子,福履綏之。哥哥可叫我小字,綏之。”
他……
怎麼臉不紅不白的就叫出了哥哥……
袁寶兒呲着的虎牙都收回去了。
“哥哥不開心嗎?”
“你就這麼輕易就叫出來了?”
“當然,哥哥大我半歲,讓我這般叫你不也是親近之意嗎?”
得了吧……
他也是大腦缺了弦兒,柳從南都說了自個兒情緒感知不好,腦回路定然與他人不同。
“哥哥,這有片野姜,我給你挖些吧。”
“哥哥,這棵紅花椒也成熟了,我給你摘些吧。”
“哥哥,前面有蘆葦,我去摘些葉子。”
“哥哥,這段枯木我給你扛回去吧,炒兔子廢柴火。”
哥哥。
哥哥。
藏着壞心想要逗人的是袁寶兒,這會兒一聲聲哥哥中耳根爆紅的依然是袁寶兒。
“那啥,柳從南,夠了,回吧。”
“哥哥,為什麼不叫我的小字?哥哥不想同我親近嗎?”
“啊?啊……”袁寶兒好不容易清明的大腦現在隻剩下美人含笑一遍遍叫他哥哥的樣子,哪還反應得過來。
“哥哥?”
緊紮的袖口被人扯着綁帶輕輕搖晃,淡雅的香氣在空氣中緩慢擴散。
“啊……綏之,我們回家吧。”
柳從南嘴角微揚,噙着笑意緩緩點頭。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