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圓形的飯桌前,3月大的小外甥,因着年紀太小,隻能喝羊奶,就沒給抱出來,還有一個傷重的人由于行動不便,也沒出來。
爹娘一現身,楚淮留意到阿弟整個人的狀态很不對勁。
阿弟不僅白着一張臉,捧着碗的手也一直在抖,夾了一塊雞枞菇後,就低垂着腦袋,沒見他再往桌上的菜碗裡伸筷子。
楚淮翻了一下原身留給他的記憶,很快就找到原因。
爹娘他們非常懶惰,在家什麼也不幹,坐吃等死,沒分家之前,有兩位伯伯伯母幫襯着,每天都有些進項,小日子還算過得去。
自從分家後,作為爺奶小兒子的爹就一直吸着爺奶的血,直到爺奶積勞成疾無法下地幹活,他才有了一兩分停止吸血的意思,主動下地幹活。
不過,懶漢終歸是懶漢,人才積極三天,就想着吸血擺爛。
一年前,家中的銀子入不敷出,那死鬼爹眼見家中無銀無糧,就想着賣兒販女的生意,要把阿弟賣入青樓,換幾兩銀子支使。
原身說什麼也不同意,跟爹娘大吵一架,揚言說阿弟要是被賣掉,他就學着爹娘的樣兒,不去打理天地,不到鎮上上工,幹脆一家人坐吃等死好了。
身爹娘自己不願意動,全家的口糧都得靠楚淮這個大兒子,聽他這麼說,就歇了賣掉小哥兒的念頭,唯恐大兒子不去幹活。
心懷鬼胎的爹娘被原身震懾住,小哥兒的阿弟這才被保全下來。
“阿弟,今晚沒有米飯,多吃幾塊魚肉,管飽。這菇子鮮甜爽口,滋味極好,你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做活。”楚淮給阿弟倒了一大碗濃稠的魚湯,還給對方夾了一條整魚,雞枞菇也夾了三大夾子,直把阿弟的碗堆成小山狀。
“楚清!”
“清哥兒!”
懶漢爹娘瘋狂夾肉吞肉的動作猛地停住,兩雙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弟碗中的肉,就好像兩隻餓死阿飄見了肉,恨不能将所有食物都吃進嘴裡,容不得别人染指半分。
頂着爹娘吃人的眼神,受慣欺負的小哥兒抖着手,慢吞吞将碗往爹娘那邊挪,試圖将碗中的魚湯給“讓”出去。
小哥兒膽子很小,碗往爹娘方向挪動的速度很慢。
“阿弟,爹娘要想自己吃的話,咱們和爺奶可以一起搬出去,這樣每月奉上那麼幾碗肉湯當孝敬也沒什麼。可現在,一大家子都得靠咱倆來養,你不吃,爹娘就得餓死,你忍心讓爹娘餓死?”
楚淮将小哥兒阿弟推遠的那碗魚湯給攔截回來,闆着臉跟對方講道理。
“再這般下去,你肯定是餓死在爹娘前頭,别說孝敬不孝敬的。”楚淮伸手把碗端起,挪到阿弟嘴邊,示意他喝掉。
魚湯奶白,泛着濃烈的鮮甜香味,剛入口就滑進了胃裡,隻能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暖流湧入,而後滿嘴生鮮。
阿弟雙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将碗裡的魚湯喝掉,大大的杏眼裡泛起了細碎星光,忍不住在心底感歎:
雞枞菇已經很鮮美脆甜了,沒想到哥哥做的魚湯更好喝!!
唔~好滿足,肚子暖暖的,好舒服……
“吃多點,魚肉菇子這些全是你的,誰也不能動。”楚淮說着就往阿弟另一個裝菜的碗裡夾雞枞菇,看着阿弟臉上魇足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照顧”完阿弟後,楚淮又看準了家中年紀最大的爺奶,故技重施,将不敢在兒子媳婦面前“搶食”的弱勢老人家處境逆轉。
反正甭管誰是什麼身份,隻要不養家,就沒有話語權,坐吃等死還想擺家中頂梁柱爹娘的譜,不可能!
這一頓飯,楚淮爹娘吃的那是一個難以下咽,他們家大兒子啊,有主意了,嗆得他們是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
以前還有倆老東西和個哥兒便宜貨可以差遣,今晚之後啊,可就沒得差遣人的機會喽……
晚飯後,兄弟倆排排蹲在廚房前洗碗。
“阿弟,那個重傷的人你可曾見過?我記得之前沒見過他。”楚淮偏頭看向瘦小的阿弟,。
楚清搖了搖頭,他也很奇怪,可爹娘隻叮囑他要細心照顧好那個人,“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身上穿的是綢緞做的衣裳,而且手細長白嫩,不像是普通農家人。”
“說起來,十來日了吧,要不是他還會發出痛哼聲,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說到這裡,楚清懊喪的癟癟嘴,偏頭看了一眼那個人所在的房間,越發覺得那個人可憐,忍不住和他哥多唠兩句。
因為哥哥病了需要修養,爹娘突然說要上山采摘一些野菜回來,然後那天晚上,他就看見哥哥房間裡躺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爹娘向來不待見他,隻叮囑他要好好照顧那個人,别讓他死了,其他的啥也沒講。
楚淮聽到這裡,腦袋也是一片混亂。
但他心裡有預感,這件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的這麼簡單,對于潛在的危機他一向能夠敏銳的察覺到。
洗完碗後,滿心憂愁的楚淮敲開了爹娘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