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西沉,夕陽将樹林染成金紅色,偶有成群的飛鳥從頭頂掠過,叽叽喳喳的鬧着回巢的歌。
傍晚的風帶着幾分白日的燥熱,又裹挾着山林深處的清爽微涼氣息,輕輕拂過山林中行走之人的面龐。
山林深處,樹影重重。
楚淮低頭,看着腳邊被綁成一捆的灰色野兔子,樹墩底下雙腳都被束縛住的兩頭大獐子,以及石堆旁一頭意料之外收獲到的大野豬,眸中盛滿無奈。
治愈系異能修複身體暗傷之後,狩獵戰績過于優秀,該怎麼跟家裡人解釋呢?
還是先将這些獵物藏在山中,等明日早早的把獵物送到鎮上去賣,拎兩隻不惹眼的肥兔子回家好了。
楚淮拎着兩隻肥兔,背着一筐山荔枝,慢悠悠的下山,路過河邊時,他還刻意停留了一陣,找尋可以調味的野菜,比如生姜和蒜。
可惜。
這邊的河岸被搜刮得非常幹淨,就連一根水芹菜都沒能找到,楚淮隻好抽了一根竹竿,又挖了河岸的土地,将插魚的餌料和利器給備好。
他一門心思插魚,不曾想這一幕給路過河邊采摘青菜的楚昱辰給撞見了。
楚昱辰看見楚淮的一瞬間,立馬藏身于暗處駐足觀看,可越看他心裡的擔憂和疑惑越重。
楚淮不會也是重生的吧?
上輩子的楚淮雖然功成名就,但他因為他爹娘的緣故,一生郁郁寡歡,背着克親克妻的惡名,就算位及朝野重臣,也依舊被許多人所厭棄。
重要的是,楚淮還在村子裡時,他也跟村裡人一樣,十分厭惡河鮮的腥臭味。
可這一世,最最厭惡河鮮的人居然在歡快的捕撈河鮮?
怎麼看怎麼詭異。
又或是他記岔了,可實在不應該,連科舉考題他都沒記錯,又怎麼會記錯一個時時關注之人的習慣愛好?
不行!
楚昱辰越想心裡越慌,隻能從陰暗處走出來,一邊朝河裡插魚的楚淮打招呼,一邊朝楚淮所在的方向走去。
“楚淮!你怎的在這捕魚?可是家中來了客人?”楚昱辰微笑着試探問道。
專注插魚的楚淮瞟了楚昱辰一眼,内心卻是:這人誰?原身記憶裡居然沒有。
“抱歉,大病一場,很多事情都記得不甚清晰,不知這位兄弟是……”楚淮見對方對他沒有惡意,臉上冰雪微微消融。
楚昱辰面容有些扭曲,想笑又不敢笑,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隻能假意擠出幾分關心的模樣,往楚淮身邊走了幾步。
腦子裡卻在悄悄慶賀:不是吧!被打了一頓,連腦子也打壞了?這可太叫人驚喜了!
“楚淮,我是昱辰啊!你怎麼能忘了我!枉我與你同窗十載,你居然連我姓甚名誰都記不得!”
楚昱辰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傷心,他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細布書生長袍,頗為矯揉造作的撚了袖口,擡手去抹臉上不存在的鳄魚淚。
楚淮:……
眼前這一幕莫名叫人反胃。
昱辰?哪個昱辰?
“你是楚昱辰。”楚淮腦子終于在線,想起了這人是誰,眸中寒芒閃爍。
楚昱辰,小說主角攻,害他變成炮灰大冤種的始作俑者。
“你是住在村東頭的楚舉人。”楚淮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勉強挂着客套笑容有崩碎的迹象。
楚昱辰點頭,聽到“舉人”二字,腦袋都給昂得高高的,面上透着自傲。
書生袍袖口很寬,他動作十分自然的将袖口抖了一抖,脊背挺直,雙手背在身後,用眼尾的餘光瞥着楚淮。
“村子裡就我一位舉人老爺,你日後有什麼事情,盡管來找我好了,咱們同窗十載,情分是在的。”
“要是我不在村東頭,那肯定就在縣衙裡,因為三月後我便要前往縣衙任職縣丞。”
二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聊了三毛錢的天。
楚昱辰走後,楚淮抽起一頭尖的竹竿,狠狠戳進河道中去。
濺起的水花,噴得他一身衣服都潤濕了,微涼泛冷的粘膩感,激起他心中的狠意。
楚昱辰剛才那陰陽怪氣的勁兒,可不像要跟他稱兄道弟的樣兒,幹脆先下手為強,将楚昱辰做掉,如此一來也省了很多麻煩。
但轉念一想,作為一名專屬炮灰大冤種,他很可能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這個世界給銷毀了,所以,暫時能忍則忍,忍不了也别輕舉妄動,尋着機會再一舉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