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逍領着他們回醉仙樓時已是半夜。
“宋娘子和她阿娘下午便去了古刹,與懷素師父一道走的。”陸逍道。
景序昭瞥了陸逍一眼:“你舍不得宋娘子?”
“哪有!沒有的事。”陸逍趕緊道。
“左侍郎,這是你的房間,隔壁是池娘子的。”陸逍幫忙推開門,“嶽師父,您住我邊上那間。”
“明日巡按禦史就到了,我們見過禦史再走,這也是景司空的意思。”
嶽逸欽道:“除了護好張參軍和見禦史兩件事,他還有沒有讓你帶别的話?比如讓他早日回長安成婚,别成天瞎跑,景博珩好不容易把孩子接回去,怎麼又輕易把人放出來。”
輕易把人放出來?
陸逍忍不住笑了:“左侍郎來蒼山可不是那麼輕易,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呢,若不是他非要來,景司空絕對不會放他離開長安。”
“景司空在長安早已為他安排好一切,臨時來蒼山這種事甚至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由頭,還是景司空想了個法子,非說左侍郎在刑部辦事不力,缺乏經驗,然後把人打了一頓發配蒼山,對外說是曆練曆練。”
嶽逸欽驚訝地張了張嘴,怔怔道:“他非要來蒼山?”
陸逍:“是啊,是他求來的。”
嶽逸欽:“……”
此時景序昭已經回了房間,門都合上了。
池楚浠故意放慢了腳步,聽見了幾句他們的談話,但又不好意思站着聽,于是退回房間後就靠在門裡邊伸長了耳朵聽,好歹是讓她聽清了。
接着外邊就沒了陸逍和嶽逸欽的聲音。
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池楚浠迷迷糊糊聽見了外面傳來細微的吵鬧聲。
但白日裡忙活了一天,她實在是太過勞累,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又睡熟過去。
昨夜睡得晚,早上自然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了,池楚浠有些茫然地從床上爬起來,怎麼睡到這個時辰也無人來喚她。
敲門聲傳來,嶽逸欽在門外道:“池丫頭,還沒睡醒?太陽曬屁股了!快些起來!”
“嶽師父……我這就起。”
池楚浠動作麻利地穿戴。
從起床的那一刻起池楚浠就覺得不對勁,房間裡隐約能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拉開門問:“嶽師父,可是哪裡燒起來了?”
嶽逸欽笑了一聲:“呵,你這娃娃鼻子真靈,燒了,昨天夜裡就燒了,衙門燒了。”
“州衙?”
“嗯,燒了兩間屋子,燒得幹幹淨淨,真是好算計,膽子也是真大。”
嶽逸欽嘲諷道:“敢在禦史來的這一天燒房子,他倒是膽子長了毛,上趕着送死。”
“走吧,吃了早飯等他們出發。”
“去哪兒?”池楚浠問。
“拿了禦史的手令去金柳縣。”
一碗面還沒吃完,屋裡頓時沖進來一群蒙面人,這群人手裡提着大刀,見人就砍。
“嘿!”嶽逸欽抓起池楚浠的手腕就逃。
“快走,趙秉鈞瘋了!”
上午的醉仙樓客人不多,在内的大多都是一些住宿的客人,其中大部分是來往的商人。
沖進來的蒙面人分出一部分擋住了大堂的出口,當血濺三尺時,大堂裡響起男人女人的尖叫聲。
大白天的屠殺,這些人一輩子也沒見過。
第一批沖進來的蒙面人沖上了二樓、三樓,他們手裡的刀锃亮嗜血。
很快,樓上響起驚叫聲。
嶽逸欽看準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拽着池楚浠就朝那奔去,他雖是六十的年紀,但逃命時跑得比年輕人快多了。
“池丫頭,今天倒了血黴了!”
“陸逍那小子怎麼還不來!”
被砍落的人頭咕噜噜滾到池楚浠腳邊,那一瞬間她吓懵了。
嶽逸欽怒罵:“好個腌臜潑才!大白天就敢砍人,他要造反嗎?”
濃郁的血腥味鑽進池楚浠鼻腔,她被嶽逸欽拽着逃向另一個角落。
幸好醉仙樓寬敞,可以躲的地方多,即便是蒙面人們挨個砍殺,那也需要些時間。
池楚浠的腦子一片混亂,她想不明白什麼事值得這樣大肆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