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風終究是個男人,力氣比女子大許多,他不由分說地拖住池楚浠,将她從嶽逸欽身邊拽開。
池楚浠隻覺得手腕上生疼,季沐風抓得太用力了,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松開!”
季沐風沉聲道:“你方才拼死護着我,這會兒卻又裝模作樣,楚浠,你到底要我如何?我們從小到大的情誼不是說散就散的,我知道在你心裡也是如此。”
陸逍就抽空搜尋了一下出口,一眨眼池楚浠就被人拖走了,他立即抓起嶽逸欽就追了上去。
嶽逸欽方才見到那一幕時腦子有些混亂,池丫頭和季沐風?兩人還有舊情?
原來如此,方才在生死一刻池楚浠擋在了他們面前,這一擋莫非是為了季沐風。
怪不得,青梅竹馬的情誼确實很難割舍。
池楚浠已經被拽着走了一程,醉仙樓有好幾個出口,季沐風在這裡住了好幾日,對幾個出口都有印象,他此刻正奔着西邊的側門去。
“季沐風,我不是為你。”池楚浠道,她又趁機抽了抽手腕,可惜還是無法逃脫。
“楚浠,你說話向來是這般口不對心,你到底還要跟我犟到何時?”
“今日我們從這裡活着出去後,你必須随我回長安,搬回季家住。”
手腕上傳來更明顯的痛楚,池楚浠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不會再跟你回去,我們的婚約已經不作數了,季郎,你聽清楚了,我已退婚。”
季沐風頗有些怒意:“哪有女子做主退婚的,池楚浠,你說的退婚不作數,我們有婚書在,契約即在。”
陸逍護着嶽逸欽朝季沐風去的方向追,忽然一女子扯了他的手腕一把:“陸郎,你們跟我來,我知道出口,禦史他們已經去了。”
陸逍扭頭一看,喚道:“雪娘子,你沒被那些人傷到吧?”
樓雪搖搖頭:“未曾傷到,幸好有禦史帶來的金吾衛,你們快跟我出去。”
她走的方向與季沐風去的方向一緻,陸逍便加快了腳步,幸好嶽逸欽老當益壯,還能跟上。
因着有火油的加持,火勢很快就燒旺了,醉仙樓的大門處已經再無生還之路,門口的橫梁砸下來壓在了被切掉腦袋的屍體上。
火勢順着西邊的側門也湧了進來,季沐風還沒跑到側門前便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燒。
從樓上逃下來的客人們四處逃竄,刺客顯然是早就提前放好了火油,每個門口都被火焰迅速吞噬。
樓雪道:“他們是偷偷放的火油,連我都沒提前發現,偷摸做的事不可能将整座醉仙樓澆透。”
季沐風和池楚浠就在前面,陸逍大聲道:“池娘子,跟我們走,這邊有路!”
池楚浠拉着季沐風往回帶,好在季沐風也聽見了陸逍說的,迅速調轉方向。
這回池楚浠拽住了季沐風,她也實在不能親手把季沐風推進火坑。
買賣不在仁義在。
逃生要緊,池楚浠也懶得再跟季沐風掰扯婚書一事,能活着出去才是正事。
樓雪對着身後還在奔逃的人道:“大家走這邊!”
在樓雪的帶領下,所有人都湧向西邊的一個偏房,那裡的火勢最小,牆面被人臨時打通,正好可以通行。
樓雪招呼着:“快,大家出去,不要擠!”
池楚浠看向樓雪,這正是那個頂替她的舞姬。
她又看了看嶽逸欽,确認他被陸逍扶得穩穩當當,現下也安心了許多。
嶽逸欽是景序昭的師父,猶如父親一樣,若是讓嶽逸欽出了事,景序昭定會自責。
樓雪扶了一下池楚浠的肩,催促道:“快走吧,逃出去就沒事了。”
“多謝。”
池楚浠讓陸逍和嶽逸欽先過去,畢竟那面牆是臨時砸開的,隻能同時容納兩人通過。
陸逍和嶽逸欽出去時,後方猛然蹿出來一條火舌,炙熱的溫度讓人心驚。
身後的東西被燒得噼啪作響,池楚浠和季沐風急着逃出去,也顧不上周圍情景了。
哪怕火焰此時撲過來,他們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一片火光猛然晃過來,讓池楚浠睜不開眼,熱浪席卷而來,仿佛瞬間置身火海。
橫梁倒在池楚浠腳邊,絆住了她的去路。
“楚浠!”季沐風眼看着幾條火舍撲了過來。
池楚浠的視線受阻,隻能悶頭往前逃去。
忽然,身體一輕,她被人抱着過了那道滾燙的門。
她遠離了身後的火源,好一會兒,池楚浠才恢複視線。
恍然一眨眼,就看見景序昭那雙被火光映得發亮的眼眸。
是他。
景序昭抱着人,回身望向那片火海。
醉仙樓燒了,連那些刺客的屍體一起燒成灰。
季沐風狼狽跟了出來,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從未想過有人為了刺殺禦史敢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趙秉鈞真的敢嗎,他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豈不是無差别砍殺,還好他命大。
周圍的人還在逃竄。
混亂中,池楚浠下來扶着景序昭站穩,身體裡的弦繃久了就很容易虛脫,此刻,她隻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心裡很是後怕。
身後的火海持續傳來高溫,她額間都是細汗,面部粘了些黑灰。
整個鼻腔裡都是所有東西被燒後的焦糊味。
“阿兄,你方才不應再跑進火海,進去容易,出來難。”池楚浠望着他那雙被映紅的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