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得罪我。”白蓉絨道,“隻怪這個世界醫療條件太差,而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命搭在生孩子這種事上,所以隻能借你的身體要孩子,最好是個兒子,好傳承這破香火。”
池楚浠聽得後背發涼,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說辭。
她感到害怕。
白蓉絨無奈地歎了口氣:“在我們那裡,男人是不可以三妻四妾的,我其實沒那麼大肚量,我不喜歡有小三住在家裡,你的價值隻是生孩子,如今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池小娘,很抱歉,在這個吃人的社會,我不吃你,别人就會吃掉我。”
“你放心,你的孩子我必定視如己出。”
……
池楚浠知道,等待她的隻有死。
隻有她死了,白蓉絨才會放心。
……
黑暗中,池楚浠猛地驚醒,額上都是細汗。
眼前是大通鋪,身後有屏風,她已經從夢境裡出來了。
方才她又夢到了話本裡的故事,如今她已經确定話本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若她沒有悔婚,那麼她的結局一定是夢裡那樣,作為話本裡的邊緣角色,死才是她的最終歸宿。
黑夜中,她睜着眼再無睡意。
夢境裡的一切如此真實,那是她人生的另一種走向,凄慘地邁向死亡。
季沐風愛的依舊是白蓉絨,如今他之所以惦記着她,暗中向鐵耀打探消息,不過是因為她脫離了他的掌控。
得不到的才會令人心心念念,得到了就會棄如敝履。
屏風擋住了她的視角,将這屋子分成兩個空間,隻要将來還在江湖在行走,應該還會住這種條件的邸舍,說不定在野外連邸舍都沒得住,隻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池楚浠靜靜地躺着,聽着窗外的風聲。
清晨,幾人吃了早飯準備趕路。
池楚浠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小塊金子給鐵耀,悄聲道:“季沐風斷然不會給你這麼多,鐵耀兄,以後你就照我說的給他回話。”
鐵耀趕緊把金子放好:“放心吧池娘子,我昨晚就已經打算不向他禀告你的事了,終究我是跟着景縣丞做事,也不能太吃裡扒外嘿嘿。”
“池娘子的金子我就收這一回,一次買斷。”
池楚浠笑笑,她很滿意,能收錢就好,用錢能買到的人心是最容易收攏的。
眼前就是懷德的地界了,此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辰,太陽高懸,鐵耀熱得把外袍都脫了。
“景縣丞,懷德縣到了,咱們直接去公廨嗎?”
嶽逸欽道:“先去酒友家問問情況,若我要過河怎麼也得帶他一起,順便讓她去見見女兒。”
嶽逸欽早前就記住了酒友留的地址,當下就帶着幾人一起尋去。
農家小院前,嶽逸欽拿着手帕去找酒友,那家的婦人一眼就認出了手帕,趕緊迎了嶽逸欽一行人進屋。
婦人道:“我去叫相公回來,幾位稍等,喝口水歇歇。”
婦人匆忙去地裡找相公。
池楚浠打量着這戶人家,就是尋常的農戶,家中的各種用具一應俱全,布置規整,看起來頗為殷實。
很快,男人就從地裡回來了,他一把握住嶽逸欽的手叙舊,還翻出一壇好酒招待。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男人看見穿着工服的鐵耀,頗有些激動,“你們真是公廨的人?”
景序昭亮了公廨腰牌給他看。
“太好了!”男人懇求道,“我隻求幾位給吳家帶句話,讓我女兒回來一趟,自她嫁過去後一次都沒回過門,誰家成親也不是這樣的規矩啊。”
婦人道:“就是,他們吳家吧雖然給了很多彩禮,可我們家不是賣女兒,當初與他們說了這點才将女兒嫁過去的。”
嶽逸欽道:“二位别怪我說話不中聽,聽說吳家是懷德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為何他們不去求娶與之門當戶對的小娘子,反而求娶你家女兒?”
這家的男人李耕道:“您有所不知,吳家父子都是個克妻的,那吳榮貴娶了五個娘子都被克死了,他兒子吳耀金前頭也娶了三個,死了,我女兒是他娶的第四個娘子。”
景序昭沉聲道:“既然知道他們家克妻,你們還把女兒嫁過去。”
這和賣女兒有什麼區别。
李耕解釋道:“我們原也不想的,後來找人算命合了八字,說是我女兒正好命硬,接得下這樁婚事。”
說着,他歎了口氣:“我們想着有些人的确克不着,命硬,我們也想讓女兒嫁到有錢人家過好日子,猶豫幾番就答應了。”
“可我這聽說他們家又要娶新婦,一應規制都是按照正妻的辦,那将我女兒置于何地?”
婦人道:“是啊,阿荞嫁過去後還未回過娘家呢,怎麼他們家又要娶,他家隻有一個吳耀金,總不能是旁人娶妻吧。”
池楚浠聽着覺得奇怪,居然還有父子倆都克妻的,要娶四五個娘子才能遇到一個命硬的,這是不是太離奇了。
池楚浠問道:“吳家這次娶的是哪家的姑娘?也是合過八字的命硬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