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重新調整平衡,他又被簡單粗暴拽起來。
幾個人把月見裡圍在最中間,時時提防,生怕他有什麼動作,正好在他背後的那個人則是壓着他肩膀給他引路。
月見裡在心裡數着步子計算路程,視覺和聽覺受阻讓他的其他感官異常靈敏,他發現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最後差不多穩定在十五度到二十度左右。
搭在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月見裡順着對方的意思停下腳步。
站在他身後的人更靠近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月見裡幾乎屏住呼吸。
眼前忽然有了亮光,耳塞也被拿下,他眯着眼睛适應了兩秒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自己正站在一條走廊裡,兩側的牆壁全部都是透明的材質,能夠清晰看到裡面關着的各式各樣的人形生物。
每個透明房間外都挂着顯示屏,實時顯示着房間内的環境數據和生物的生命數值。
“啊啊啊……”
這些建築材料應該都有一定的隔音功能,雖然不能完全阻隔聲音,但能夠降低接近一半多的音量。
縱是如此,這一聲慘叫依舊清晰可聞,尖銳刺耳。
月見裡尋着聲音的源頭看過去,發現發出可怖叫聲的是一個看起來應當是中年的男人。
他不知道經曆了什麼,臉上的皮肉還維持着中年人該有的樣子,但是從下巴開始,往下的皮膚全部變成了像是暮年老人一樣的質感,打着皺松垮垮勉強挂在身上。
就像是一個人披了一身不合身的皮。
他現在正發了狂似的抓着自己能抓到的一切皮膚,沒幾下就撓破了皮。
月見裡睫毛輕顫,想要别開視線卻做不到——有個人卡住了他的脖子,逼着他看完這一幕。
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男人的皮膚異常脆弱,一些隻是掌根蹭過的地方也像是紙一樣破了,下面的肌肉暗沉發黑,既像是中毒的表現,又像是老人的肌肉。
月見裡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
房間裡的男人還在進行着自我毀滅,他全身上下沒剩下一塊兒好皮,流出的鮮血很快染紅了他身上白色的實驗組,到最後完全成為一個血人。
失血似乎讓他很冷,他把地上的薄毯死死裹在身上,一隻手揪着毯子不讓他掉下去,一隻手還在不停地抓撓。
“啊啊啊……”
男人的嘶吼一刻也沒停過,聲帶多半也有傷,嗓音聽起來粗粝沙啞。
“啊啊啊……殺了我……殺了我!”
這種不知道盡頭的折磨終于讓他精神崩潰,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瘋狂地拍打這堵透明的牆壁,很快就留下了一大片血手印。
“殺了我!!!”
他的眼睛越來越紅,臉部開始出現窒息一般的醬紫色,胸膛起伏頻率也越來越高。
忽然,男人的動作停止了——
他那雙充血腫脹的眼球直勾勾盯着月見裡,停頓兩秒之後突然露出了一個凄然的怪異笑容。
“咚——”
一聲伴着物體碎裂聲的悶響過後,男人的身體緩緩沿着牆壁滑落在地上,緊接着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C區2856号實驗體死亡。”
月見裡看見自己前方站着的一個人摁下了胸前挂着的對講機,冷冷道。
“收到。”
方才那個男人的慘狀僅僅是這裡的冰山一角,越往裡走,“瘋子”就越多:
有的渾身長滿了腫瘤,有的人皮膚大片不見,還有的人身體不全或是畸形到完全認不出具體的身體部位……
饒是見多了生死的月見裡,一路看過來也有些反胃。好在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過正常東西了,所以現在胃裡什麼都沒有,隻是幹嘔了兩聲。
“到了——”
一路的情景讓月見裡并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機會活着離開這裡。
很快他就會變得和這裡的其他實驗體一樣,人不人鬼不鬼。他想,自己也許會和最先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一樣,在崩潰後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
很快有更多的白大褂出現在月見裡周圍,所有人都一樣,用那種看小白鼠的目光打量着他,然後低聲交談些什麼。
隻是他們眼底的興奮和臉上不加掩飾的笑容讓月見裡皺眉。
“難得有一個質量這麼好的……”
“畢竟是行動組自己的人嘛……”
他屏息凝神,勉強聽清了幾句話,心底微微覺得不太妙。
“這裡是A區,”最先說話的那個人站了出來,把月見裡推進眼前這間空着的觀察室,“放心吧,A區的實驗體隻會用于最重要的實驗。”
月見裡皮笑肉不笑,心說難不成還要給你們這群人來一個土下座式感謝?
沒人在意他暗中的腹诽,很快就有人拿來了統一的實驗組讓他換上,緊接着就是一針不明液體,月見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迷迷糊糊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