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了好幾輪,山裡的野貓也兒生孫孫生曾孫的壯大起來。。
孟北望被畫雲妨帶進山中有十幾年了。
起初過了幾日安泰日子,畫雲妨給孟小朋友喂的白白嫩嫩,臉上都有了些肉,這讓畫雲妨很是自豪。巴不得把孩子帶出去成天顯擺……不過也沒人顯擺。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這孩子太悶了,還喜歡穿黑衣服,更悶了。搞得畫雲妨忍不住要去逗他。
後來,亂象又起,畫雲妨不得不繼續滿地爬。
不挂彩是不可能的,但家裡有人了,怕吓着孩子,所以每回都将傷藏起來。
誰知有一回傷的太重,在山中一暈便是三日,醒來便收獲一隻糟蹋的髒兮兮的小孩在哭喪。
畫雲妨:“……”壞菜。
然後哄了七天。
畫雲妨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崽子長的乖乖巧巧讨人喜,脾氣卻這麼大!腦子還不是一般的靈光!這像個小孩嗎?!
最後不得不答應孩子盡量少用“仙力”,争取減少流血!
要知道畫雲妨是不怕疼的,傷了就當那塊皮不是自己的。“仙力”又是個特别方便的東西,讓他少用……容易把他急死。
但沒辦法,就算把傷藏起來那死孩子也有一堆法子治他。
東按按西按按,或幹脆澆一瓢化了藥的水,隻要看畫雲妨臉上有一點破綻便會收獲一個孟姜女。
接着又要哄好久。
後來長大了,心思也多了,雖然不常哭了很好,但脾氣依舊大。
也不知為什麼,明明年紀到了,孟北望卻絲毫沒有要找個姑娘成親的念頭,提了還生氣。
慢慢連爹都不叫了。
這可讓畫雲妨好一陣頭疼。
……
這兩日亂象又開始頻發,有一條牽連甚廣。
畫雲妨前去處理,受了極大反噬。
最嚴重的在臉上,半邊臉血肉模糊,眼球都裸露出來。
畫雲妨知道自己這樣很吓人,但他沒力氣遮掩了,強撐着回到山中。
他靠在樹上痛到意識模糊,最後徹底歸于黑暗。
過了不知多久,身上一陣劇痛拽回了他的意識。似是有人想背起他。
“放下……”他呻吟道。
那人松了手。
畫雲妨喘着氣,鼻腔喉嚨全是血味。
沒一會兒,他又昏沉下去。
半夢半醒間,他時而感覺自己被人抱着行于山路,時而感覺自己仰卧于逸景花枝間……
想看花……
“什麼花?”
不知是旁人問的,還是自己想的。
櫻桃花。
他嘴裡被灌了藥,苦,他不想咽下去。
可有人捂住他的嘴,逼着他喝。
臉上疼,身上也疼……
漸漸的,又不疼了,就像是有人幫他攔住了。
最後,他睡熟了。
可能是夢吧,他好像……又聞到那山間妃紅花樹的味道。
……
眼皮睜開。
畫雲妨睡的昏沉,醒時腦子還不太清醒。
他動了動,發覺身旁卧着個人。
扭頭看看——是孟北望。
當年孟北望還是個剛有腿高的小孩,畫雲妨自己從小也是同爹娘睡在一起的,隻搞了一張床。後來兩人都習慣了,便一直睡在一起。
畫雲妨剛動,孟北望便醒了。
他長的高,比畫雲妨還要高兩寸。
見畫雲妨醒了,他愣了兩瞬,忽的紅了眼眶。
畫雲妨看他那樣,幾乎下意識認為他要哭。
想擡手抹去他将要落下的淚,卻被疼痛攔住。
但不需要他去擦了,孟北望并沒有哭。
他坐起身道:“還是躺着吧,傷還沒長好。”
靜了靜,孟北望又道:“我想幫你。”
畫雲妨愣了愣。
臉上的傷裂到了嘴角,他不方便開口。
孟北望道:“這世間隻有你一人扛着太累了,你同我說過,那力量幾乎無所不能,隻是看你使用時能否承受。你……能不能分一些給我,我想幫……”
“不行!”
畫雲妨臉上的布被血滲透。
孟北望蹙眉:“你不要說話!我就是想幫一下你!你明明可以找人幫你!這世上的人皆受亂象迫害,和你一樣痛恨這天的人比比皆是!你明明可以召集起來一同抗命!你為何不這麼做!你在怕什麼!!”
畫雲妨氣血上頭,他不顧臉上的傷喊道:“不用就是不用!你個半大孩子懂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
血滲滿了,滴落下來。
孟北望還想說什麼,但咬牙閉了嘴。
他攥緊拳頭躍下床,跑出了卧房。
畫雲妨見他跑了心頭一跳,忙喊道:“你去哪!”
“你不要說話!我不會走的!!”
聽着遠遠一句,畫雲妨這才松了口氣。
他閉目躺在床上忍着痛。心頭缭繞着孟北望的質問。
的确,他是怕。
他怕這“仙力”,他就是怕,根本克制不住。
臉上布料被松開,畫雲妨睜眼,見孟北望回來了。
他為畫雲妨擦淨血,重新裹上布料。
待處理完後,他輕聲道:“烤雞你吃嗎?我給你去買。”
畫雲妨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便見孟北望自顧自走了出去。
畫雲妨:“……”
應當是氣着了,想下山緩緩。
他歎了口氣,一撇頭,看見床頭插着的一枝櫻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