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洗淨青椒,拿着刀比劃着就是一頓切。青椒切完,見祝在還處于發呆狀态,忍不住笑笑。
“别愛了,說不定人家都結婚生子了。祝好都兩歲了……那你們分手應該快三年?三年,人生也沒幾個三年。”
祝在回過神來,倒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她可以肯定,賀遙不會的。
從某些地方來說,賀遙和她家那位沉迷研究的老先生還真有些相似。
母親去世多年,他不曾再娶,也不曾跟任何人有過親密關系。深情是深情,忠誠也是忠誠,但太過自我,對這個家來說,他沒個一星半點的責任感。
“楊媽,你這個封心鎖愛的人就少當指揮家了。”祝在湊上前看她切肉,“啧,今天給我做你的拿手好菜,辣椒炒肉呢?少放點辣,阿莫斯可吃不了。對了,那個青菜肉沫飯可以,阿莫斯的最愛。”
“又不是給你們做的,瞎指點!是給咱們小乖乖做的。”楊媽推開祝在去拿碗,“你能不能去外邊陪陪祝好,少站在這裡礙手礙腳。”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誰最讓祝在頭疼,那勢必是楊媽和祝好。
“楊媽,你能不能别在我一回來就各種嫌棄我。”
“你多陪陪祝好我就不嫌棄你,人才那麼丁點大的小肉丸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看不見自己媽。照我說,等祝好大點了你自己帶,我可退休不幹了。”
阿莫斯抱着祝好從外面走來,正好聽到這句話。
他趁機告狀,“楊媽,她在外面遇到帥哥都不多看一眼的。”
“帥哥,哪兒呢?”楊媽來了興趣。
阿莫斯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笑:“我。”
“……”
祝在和楊媽幾乎是同時扭過頭去不看他。
楊媽切好肉,往鍋裡淋上油,肥肉放進去的瞬間,油花嗞嗞地争先恐後蹦了出來。
“别站太近了。”祝在見這幅場面擔心濺到祝好身上,便提醒阿莫斯。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阿莫斯穿着短袖,正好被濺了一滴,手一抖,懷裡的祝好差點被摔下來。
“小心!”
祝在瞪大眼睛,下意識撲過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緊緊抱住祝好,整個人渾身發抖,心跳狂響。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忍住手抖了。”
阿莫斯愧疚地道歉,緊接着祝好長而凄厲的哭喊聲響起。
“沒事吧?”
“快看看哪兒傷了沒。”
祝在心疼不已,忙去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又生怕自己剛剛的動作把她身上弄傷,脫下衣服給她四處看了看。
楊媽也關了火,停下來給她檢查了個遍,發現她沒任何事,便放下心來。
隻不過祝好的哭聲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糯米團子樣的臉哭得通紅一片。
“别哭别哭,别掉小珍珠啊。”
阿莫斯說着新學來的中文,手忙腳亂地哄着她,側過身去把她的小奶瓶拿過來,試圖喂到她嘴裡。
“啪!”
結果被她一巴掌拍偏。
阿莫斯:……果然,真學到了楊媽的擺演。
“寶寶不哭,媽媽在這呢。”祝在低下頭,親了親她淚水淋淋的臉頰。
這一親就跟觸碰到了什麼機關似的,祝好瞪着葡萄大的眼睛,張着嘴巴愣愣地看着祝在。
她紅潤潤的唇瓣咧開,露出剛冒出來的幾顆乳牙,短短小小的,看着極其可愛。
“媽媽!”她奶聲奶氣地吐出這兩個字,小蘿蔔般的手指了指祝在。
祝在心頓時化了一樣,還沒來得高興應她一聲,就見她又指向阿莫斯,笑嘻嘻地喊了一句——“爸爸!”
“哎喲,我可不是你爸爸。”
阿莫斯擔當不起,連忙糾正她。
隻不過他情急之下說的是英文,祝好可能并沒有聽懂,又接着連叫兩聲。
祝在愣了愣,和阿莫斯對視一秒,不約而同看向楊媽。
“誰教她喊的爸爸?”祝在問楊媽。
“我可沒有教啊,叔叔阿姨外公外婆我都教了,就是沒教爸爸。”她連忙否認道。
“那她怎麼會喊的?”
“極有可能是無師自通咯。”楊媽眉毛一挑,轉身将調料灑在鍋裡,誘人的香味頓時充滿整個廚房。
“我怎麼這麼不信你呢?”祝在持有懷疑态度。
楊媽咳了兩嗓子,沒回她話,擺手示意祝在趕緊出去,“别待在這裡了,油煙這麼重,你這當媽的真不會照顧人。”
被嫌棄的祝在隻好抱着祝好出去,阿莫斯跟在後面。
“小家夥竟然會叫爸爸了,看來真是挺聰明的。”阿莫斯無不感慨。
他看了看祝在,提出内心的疑惑,“祝,這兩年多我也沒見過你有任何談戀愛的想法,你難道真的沒想過給她找個爸爸?”
“想過,不過暫時沒有合适人選。”
祝在的性格其實并不完美。
她不算是個灑脫的人——不能灑脫對待和祝正清的父女關系,不能釋懷母親的亡故,不能忘記愛了那麼多年的賀遙。
甚至每每想到他,她心底都會隐隐作痛。
也許這種糾結的心态是不被人理解的,在無數人看來,既然愛就要争取。但祝在不同,祝在變了,變得比以前自私多了。
她深知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旦擁有了愛便會患得患失,她不想被所謂的愛束縛。為了讓自己保持最佳狀态,她甯願抛棄她的愛。
可同時,她不要的愛,卻也是祝好成長路上極其需要的溫暖。她不能自私。
阿莫斯也算了解祝好的,知道這個女人常常刀子嘴豆腐心。表面看着不好惹,親近起來卻也是願意為人兩肋插刀的。至少在前幾天的潛水工作時,他這條命都是她救回來的。
“不管怎麼樣,隻要你們需要,我可以當祝好的幹爹。”阿莫斯寬慰她道,語氣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