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玄燭走到他身邊時,看了他幾眼,道:“你不賞月了?”
盛晔無辜得擡了擡頭,道:“師尊看看這月還亮嗎?”
邬玄燭:“……”
“我和師尊一起回去吧?”
邬玄燭盯了他兩秒,然後把頭一撇,“随你。”
說着,便先行提步往前走。
盛晔手拿着黑袍,望着邬玄燭的全濕的背影看了半晌,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衣物,兀自笑了兩聲——
他本想把這件衣服給邬玄燭穿上的。
走了一會兒,邬玄燭見盛晔沒跟上,駐足問道:“不是要和我回去麼,站着不動等着我背你?”
盛晔提步往前,又往他的左腳看了一眼,邬玄燭已經将衣擺放下了,此時看不見那腫起來的腳踝,他順着邬玄燭的話想了想,笑着道:“師尊說笑了。”
就這個樣子,自己背他還差不多,隻可惜,他怕是不會答應。
盛晔就跟在邬玄燭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走着,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很快就回到了客棧,此時店裡小厮還沒有醒來,邬玄燭于是自己去找了桶熱水想要再沖一遍身子,正想搬起來時,一隻手從身後伸出來提前握住了水桶的柄。
隻見盛晔将水提了起來,對邬玄燭說:“師尊,這種事情還是讓徒兒來吧。”
邬玄燭沒有拒絕,應了一聲便轉身往樓上走。
客棧裡黑漆漆的,樓道裡不知是哪一間屋子裡的人睡得熟,鼾聲震天響,蓋過了二人的腳步聲。
進了屋子關上門後,那鼾聲才小了下去,盛晔去換了身衣服,邬玄燭則是将全身又淋了一遍,這次沒有洗太久,半炷香的時間就好了,熱水都還沒涼掉。現在身體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舒坦了,遲來的倦意湧上來,邬玄燭難得感到深深的困意。
成為上仙這麼久,他似乎都不怎麼需要睡眠,每日隻睡一兩個時辰也不會困,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練到了不眠不休的境界,卻沒想到作為人都是會困的,上仙也不例外。
邬玄燭換好衣服,重新在鋪好的床上躺下了,還沒閉上眼,就聽盛晔問:“師尊,您要睡了嗎?”
“唔。”
盛晔從榻上站起來,将衾被擺正,對邬玄燭道:“來這兒睡吧,地上多不舒服。”
邬玄燭強忍困意,眸子微微有些迷離,還泛上了些水汽,眼尾發紅,“你不休息?”
“我不困。”
邬玄燭搖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我睡這一樣的。”
盛晔:“我一會兒需要您鋪的這個打坐。”
“……?”若是平常,這麼低級的謊言一定會被邬玄燭毫不留情地拆穿,但現下,來勢迅猛的困意将他重重包圍,思維遲鈍不止一點兩點,他狐疑地盯了盛晔兩秒,直覺有什麼不對,但最後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撐着身子站起來,躺到了榻上去,一沾布枕眼皮就撐不住了,瞬間合上,連薄被都來不及蓋。
盛晔拉起衾被将邬玄燭蓋好,在一旁坐了一會兒,就看着邬玄燭的睡顔。
邬玄燭睡着以後沒有平時看起來的那麼嚴肅正經,也似乎沒有任何攻擊力和防備心,很安靜,身體會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整個人蜷縮在厚實的衾被裡,就像一幅甯靜而唯美的畫,值得細細品味,盛晔于是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
過了一會兒,被中的人似乎覺得有些冷,将自己的身子往被褥中縮了一縮,卻獨獨露出了脆弱的脖頸,沒有任何覺察。
堂堂舊谙上仙,在睡夢中竟是戒備心全無嗎?
盛晔聽着均勻的呼吸聲,心中略微有些五味雜陳,起身将被子拉到邬玄燭的下巴以下,又轉到床尾,動作輕巧地掀開被角,稍稍檢查了一下邬玄燭扭傷的腳。
還好,隻是看起來吓人,實際沒有很嚴重,不過放着不管肯定也是不行的。
盛晔壓好被角,複又看了幾眼睡得正香的邬玄燭,頭疼地想,按照他師尊的秉性,會放任不管讓它自行痊愈且先不說,就這期間當作無事發生般走上走下,這腳便指不定要受多少苦了。
他輕手輕腳地拉開屋門,他估摸了下,這時候店裡小二應該都陸陸續續起來了,于是準備去拿點草藥來給他敷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