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發呆了，這樣可不行啊，被會長知道肯定要說。”

陳禹嘟囔着掃了眼自己的背包，看到那個髒兮兮的鏡子，想起來自己又忘掉把這個道具出手的是事。

“幹脆今天就挂上去吧，省得回頭又忘了。”

陳禹說着出了雙魚博殷，身後是運勢水晶與雙魚星宮圖，星石閃爍，浪漫又絢麗，黯淡了光輝的星石并不顯眼。

誰會注意星海裡的一兩顆失去生命力的星星呢。

滴答！

一滴水滴到石頭上，發出清晰的水滴聲。在狹窄的地道中是有些吓人的，尤其是找不到水滴聲來源的時候。

千笙停下腳步，給出自己的感受。

“和鬼打牆一樣。”

不是說真的在原地打轉，而是這種感覺。重複出現的水滴聲，找不到源頭，好像在原地打轉，實際離水滴聲的源頭隻有短短幾步。

符錦行原本在想看過的恐怖電影，這個時候非常适合遇鬼，聽千笙說鬼打牆更有感覺了。

“怕鬼嗎？”

千笙還真不怕鬼，因為在他收到菲普洛斯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前他都覺得世界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隻是一些現象現今的科學技術還無法解釋。至于現在……

“真的有鬼嗎？單依依說她本來是想買驚悚靈異皮膚，真的有鬼？”

“那還得虧她買錯了，不然那個環境可能會生成類似于故事會的靈異副本。至于到底有沒有鬼，這得看是哪個世界。有的世界是有鬼的，就像有的世界有神明天使，我們這個世界不好說有沒有，但你往後走，會遇到鬼的。如果遊戲還保留這個玩法的話。如果見到鬼，你怕不怕？”

千笙認真思考了一下，實話實說。“應該會感到恐懼。鬼和幽靈不一樣。雖然都是人死後的存在形式，但是二者的文化體系不一樣。幽靈隻是換了一個存在形式，保留了生前的習性。鬼卻不一樣，正常死亡是不會變成鬼的，能變成鬼，都是有執念的，也隻剩下執念。而這份執念 ，就我所知，很少有是因為真善美的。”

提出鬼這個概念的人大抵已經輪回數十次了，曆史文化原因有輪回的概念，很新穎很有想法，就是苦了要直面失去理智的厲鬼的玩家。

千笙記得自己之前誤入的那個論壇，就是以這個為背景，沉浸式互動，挺有意思的，一千樓八百樓都在問候想出那些鬼故事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千笙還水過一些帖子，熱鬧誰都愛看。

怕鬼歸怕鬼，千笙還是有點想法。

“我沒撐過去隻能變成幽靈嗎？鬼不行嗎？我覺得我應該符合我的國家的文化背景，死了也該變鬼。”

符錦行：“……其實兩者差不多，你這是默認撐不過去啊。嘶，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艾倫亞爾大陸是西幻背景，沒鬼的概念。道神域陸也沒有馭鬼道。不過要是有應該是巫道。”

“禦道呢？”千笙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我一直都想說，亡靈道是統禦亡靈吧？從方式來說不該是禦道嗎？”

“亡靈鬼神還是無稽之談呢。”符錦行被千笙想法逗笑了，不過他之前也有這個疑惑，準确來說不少人都質疑過這個分類。

“禦的确是統禦的禦，不過禦神道隻禦生靈與死物。動物，植物，自然，譬如水火風雷，分别對應禦神道的三個道支，再就是少見的召喚系，無視空間那種。”

“禦神不管死靈。至于是祂本來就不管還是巫神搶過去了就不知道了。要真可以搶那器神估計也搶了，理論上來說，操控這種能力也該能操控死物的，誕生器靈的存在也該可以命令。但事實是祂指揮不動。”

明明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神，是不容凡夫俗子非議的，但不知為何，千笙聽符錦行講話感覺禦神是個小可憐。打不過巫神也被器神欺負，最後委委屈屈掌握住剩下的力量。真挺可憐的。

不知什麼時候水滴聲消失了，熒光礦的數量也多了。

千笙問過符錦行這是什麼礦，符錦行說不知道，但價格不會高，裡面有很明顯的雜質。

比起熒光礦符錦行更對地道本身感興趣。這條地道不知道是鎮長自己整的，還是一起挖的。

“幽靈其實可以躲到這裡，但它們好像并不知道鎮子底下有地道。”

這就很有意思了。

地道再狹窄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量，而且不可能沒有風聲，光挖出來的土放置在哪就是個大問題，可事實是無論是套出來的消息還是幽靈們的選擇——躲藏在鎮子外的密林裡——都說明這個地道，知情人不多。

鎮長肯定知道，他的地下室連着地道的一部分，推開門就是一條橫向筆直的地道。千笙和符錦行剪刀石頭布後選擇走左邊，右邊則放了道具。千笙拿着遙控器，還沒碰見死路。有意思的一點，也沒有岔路。

“你覺得我們還有多久能碰上？”

符錦行笑眯眯開口，千笙讓遙控汽車停下，轉了90?度，然後才開口。

“我覺得，目前碰不上。”

說着遙控汽車直直朝牆撞去。

但奇異的一幕出現了，遙控汽車并沒有像想的那樣撞上牆，像是忽然摘下了蒙住眼的紗布，一切瞬間改天換地，一條地道延伸向遠方。

符錦行挑眉。“可以啊，我還以為你沒看出來呢。怎麼判斷出來那裡是陣點的？”

“熒光礦。”千笙發現遙控汽車和右邊牆壁的距離越來越近，意識到這條地道有些弧度，調整了遙控汽車的方向，“剛剛一路上有五個地方的熒光礦數量明顯多于其它地方，我甚至不需要開遠光燈。而且地道弧度有問題，筆直過後是突兀的彎角，然後是又一段的直道。這不像為了緊急避難造出的地道，更像是，陣法。”

事實證明千笙的猜想是正确的。

鎮子地底是不知幹什麼用的陣法。

“符哥，你覺得這個陣法是鎮長布置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等符錦行回答，千笙就自己否定了這個可能。

“這不是鎮長的計劃，恰恰相反，他是因為這個陣法才制定了計劃。但他還沒有布置就死了，弄出這個陣法的人，殺了他。”

千笙覺得鎮長是個好人，但也就是他太好了，好到發現了入侵者的陰謀沒有選擇廣而告之，而是自己一個人調查，調查來調查去，自己被那些人先下手為強給殺了，而在他死後他想保護的人也沒有保護成功。鎮民即将被那些陰溝裡的老鼠挑起對立自相殘殺。

“他不該瞞下這一切的，至少該給幾個信任的人透露風聲。”

一項計劃參與的人越多越有暴露的風險，但人太少有可能被敵人一鍋端。比如此時，他死了，那個幫手估計也死了，然後沒有知情人再阻止他們了。至少要給妻子透個風聲。

“你又怎麼保證，他的妻子忠誠于他呢？”

千笙一愣。

原來是千笙不小心将自己想法說出了口，符錦行言笑晏晏，卻是給了千笙一點成年人世界的小小震撼。

“他妻子，克裡斯夫人，早幾年就出軌了。”

千笙：“？”

“日記裡寫了，對，我們善良的鎮長察覺到了，但他選擇包容。因為一個是他青梅竹馬的妻子，一個是把他拉扯大的哥哥，他做不到去質問他們，于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看太快了小朋友，這可不行哦。”

千笙：“！”

不知道正不正常，千笙第一想法居然是蘇拉是誰和誰的孩子。

“這個看不出來，照片裡那小孩像她媽。多幸運，不過也不一定。鎮長是三年前發現他倆搞到一塊的，蘇拉那時候有七八歲了，去世是兩年前的事，應該不會那麼早就搞到一塊兒。”

千笙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隻能同情鎮長。明明這麼好的一個人。

靠遙控汽車走完全部地道不太現實，考驗完千笙符錦行直接放出了蜜蜂，就是找千笙時用的蜜蜂。速度直接拉滿，不到一個小時千笙就繪制出完整的陣法圖。

符錦行精通陣法但懶得畫，于是接過蜜蜂指揮權的是千笙，憑借微弱的對道具的感知力繪制出了陣法圖，符錦行隻負責最後瞅一眼。

“啊，獻祭的邪陣。”

符錦行見怪不怪，有種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從容。

“不意外，這種上不得台面偷偷摸摸建的陣法就沒好的。我看看，聚魂陣、噬魂陣……亡靈陣法啊，這個特殊場景還真适合霍克斯來過，他對這手拿把掐的。”

千笙第一次見正兒八經的陣法，隻有一個想法，這陣法真工整啊。

“符哥，這陣法是幹什麼用的？”

符錦行把陣法圖過了一遍，最後确定陣法作用。

“複活的。搞這個陣法的人是想拿整個鎮子的人去複活一個人。”

“……能成功？”

“理論上，絕對可以。”

符錦行笑笑，漫不經心的，“但複活出來的是鬼是人，誰知道呢？”

“複活死人，本就是逆天而行。成不成功，又成功到哪一步，失敗到哪一步，該死的不該死的人，早就死了。從這一點上我覺得還是成功的好，不然付出了那麼多，害了那麼多人，卻沒複活出一個人，太虧了。你可記住了，順天時，應天命，這就是最好的，想改命的，大多比原先死的還慘。我從不認為認命有什麼不好，哪怕白昃會死在我面前。”

符錦行是認真的，他想讓千笙盡早明白一個道理：

感情是感情，理性是理性，永遠不要讓感情越過自己的理性主導自己的想法，哪怕死的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可以頹廢，可以殉情，但不要去挑戰天。與天搏命，是最可笑、最沒有意義的事。

蚍蜉撼樹，

逆天而行，

不自量力。

千笙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