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千從裡屋出來，對三個小毛孩微微一笑。
“我們不是在一個時間點集合進遊戲的，和傳統的無限流一樣，道神域陸在上線前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篩選性内測，内測結束後鎖定了一萬人為基準玩家。然後它給每個基準玩家了一個坑友名額，把這兩萬人打包送進篩選副本根據是否獲得道種分成了玩家與玩家預備役。玩家預備役繼續進行一系列的副本直到獲得道種成為玩家，玩家則進入學員資格争奪戰環節。初賽一批人成為學員，失敗者再缺德地拉進一個人，組隊進入複活賽。成功成為學員進入學院學習，失敗則進行下一學年的準備中。當然，第三輪玩家如果沒有在複活賽中獲得道種，那麼他們是成為玩家預備役。”
說到這裡，白三千用多出來的扇子敲了一下齊橙的頭。
“親愛的後生們，你們命真好呢。”
“命好嗎？我看分明是被改版改廢了吧。”
謝招就沒拿正眼看過萬谕幾人，手裡是萬谕和陶正初的徽章。
謝招把徽章甩給萬谕和陶正初，兩人穩穩接過。萬谕看了眼自己的面闆，沒有變化。
“這是什麼意思？”
萬谕覺得有詐。
謝招輕笑一聲。
“送你們上路的意思。”
三人：“……”
“好了謝招，别逗他們了。”
扶玲珑提着一個燈籠進來，白衣白燈籠，和送葬一樣。
“不是好奇我們來梵卡城有什麼目的？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扶玲珑還是熟悉的讓人生不起戒備的樣子，讓人心驚肉跳。
怎麼能有人迷惑性高成這個樣子？
“星淺語呢？她會去嗎？”
萬谕盯着扶玲珑，對方柔和一笑。
“你想讓她去，她便可以去，不過我不建議。”
“為什麼？她受傷了？”
齊橙擔心星淺語，扶玲珑将燈籠擡高了些許。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不該落下的全知者，看多了人生百态可不是好事哦。”
莫名其妙。
齊橙沒聽懂，萬谕和陶正初都沒再吭聲。
秘銀會把 玩家一抓一個準，梵卡城太正常了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梵卡城太正常了，一點也不像出事的樣子，但這一切全是假象。扶玲珑建造了一個極為逼真的幻境，一個與真實交彙的幻境。
在見到扶玲珑施展的幻境前，三小隻是不信真實與虛假可以交彙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實的人怎麼可能與虛假的存在建立真實的關系。但是扶玲珑告訴他們，可以。
梵卡城的平和就是一個巨大的假，裂縫之後，才是真實，血流成河。
三小隻呼吸都不順了。
“這些都是你們做的？”
齊橙有些喘不過來氣，不敢相信這個三步一屍體的地方是她來往艾倫亞爾大陸一定會歇腳停留的地方。
扶玲珑提着白燈籠，微微勾唇。
“這可錯了姑娘。白衣教會不殺生，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我們隻是讓可愛的學員一無所知的到來再一無所知地離開。事實上 你們本來也可以，但誰讓你們不聽話呢，有些漩渦，看見了可就逃不掉了。”
“你們圍堵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幹。”
萬谕刺了扶玲珑一句，對方卻永遠心平氣和。
“這是自然。白衣教會隻圍不殺，包圍追堵實乃我們強項，而且，你們不是第一批發現的。”
說着扶玲珑一晃燈籠，周圍空間幾不可見的扭曲一瞬，平靜時五人已換了個地方。謝招沒有進來。
“這裡是……”
“噓。”
扶玲珑食指放到唇上，三小隻閉嘴，爬上了面前的土牆。
白三千腳尖一點上了歪脖子樹，扶玲珑手指一劃，三個扒着牆頭的偷窺者腳下有了支撐點。
萬谕視線在那些慘烈的屍體上掃過，最後定在正在打鬥的幾人身上。
明明是多圍一的局面，被圍攻的人卻遊刃有餘，金色符紙一掃，震天動地的動靜中不少敵人倒下，但沒過多久那些死人又站了起來，不管不顧發動自殺式攻擊。肉眼可見的，被包圍的那個人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死而複生？”
“不對，那些人确實已經死了。”
陶正初看的仔細，雖然那些人的行動自如和活人無異，但的确已經死了，而且沒有一點受傷後的遲緩僵硬。
“控屍術？”
“想法很好，但不是。”白三千用手支着頭，對下面的興趣不是特别大。
“那些不是真人，而是最低級的戰鬥人傀，傀儡師的拿手技術，器師制作的是器傀。這種人傀不知疼痛疲倦，隻要核心動力不壞就不會停止對目标的攻擊。不同傀儡師習慣不同，核心動力所在的位置也不同，甚至同一批人傀位置都不同。看好了，你們現在所見到的，是頂級符師與頂級傀儡師的巅峰對決，這場過去，你們怕是再沒機會見到。”
聞言三小隻瞬間扭頭看戰場，經過一番尋找後鎖定了傀儡師。其實傀儡師很好找，因為傀儡師是不需要進入戰場的，哪個離戰場遠還不怎麼動那他就是了，主要是場内幹擾因素太多，不隻有符師的符文效果。
那些人傀也有能力，而且詭谲多變。
“這簡直是欺負人！有本事一對一啊！”
齊橙完全不敢想那個人是怎麼堅持下來的，雖然符師強大但人傀也太多了。
萬谕冒着眼瞎的風險觀察了一會兒那個傀儡師，黑兜帽鬥篷，十指有傷，看了一會後萬谕發現了問題。
“那個傀儡師沒動過。”
“傀儡師不動也正常吧？他隻需要操控傀儡就好了啊。”
“這是自然，但是手是要動的，他要拉動絲線。可是這個傀儡師手并沒有動，而且他的手裡沒有線。”
“用真實存在的線操控傀儡是普通的傀儡師，真正強大的傀儡師用的都是無形的線。比如，精神力。”
扶玲珑明明沒有看到戰局，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傀儡師章千線，乃是排名第二的頂級傀儡師，最擅長以精神力操控傀儡，巅峰時期可以同時操控百隻高級傀儡并錢隻中級傀儡，低級傀儡更是數不勝數。他是當之無愧的強者，如今你們見到的，隻是他三四成的實力。”
“那他要是使出全力豈不是對面毫無招架之力？”
齊橙忍不住為那個女孩子擔憂，白三千和扶玲珑都笑了。
“妄下定斷的毛病可是要改的，你都不知和章千線打的人是誰，怎麼就敢說她會輸？”
萬谕将自己的注意力從飛舞成壁的符紙上撕下來，強迫自己先關注對方身份。
“她很強，莫不是你們那個時候的符道第一人？”
“符道第一人是誰可不好說，她沒和符錦行交手過，不過要麼第一要麼第二。我們那個時候四大符師的名号很響，她就是其中一個，移動堡壘單依依。”
不是攻擊力強就能被稱為移動堡壘，這四個字代表的是絕對的實力，以一敵百以一敵千的絕對實力。
章千線稱得上頂級傀儡師，單依依也是名副其實的頂級符師，二者的戰鬥充滿爆炸的藝術美學，是極緻的火力對轟，不到最後一刻，定不出勝負。
“好強啊。”
齊橙從未見過如此頂級的戰鬥，每一次交手都是在挑戰觀戰者的神經。齊橙不知道單依依和章千線精神緊不緊繃，反正她的弦是拉的緊緊的，随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不行了，再看我就要死了。”
齊橙跳下來，蹲下地上緩解神經，沒過多久萬谕和陶正初也下來了。
雖然知道這種對決十分難見，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但他們的神經和心髒受不了，觀戰者比參戰者還要緊張可不行。
萬谕心思還在那些符紙上，他走的就是……他的賬号就是符道賬号，陶正初則已經調整好狀态，拐回來到這裡的那個話題。
“所以之前那些人在哪？附近沒有其他人。”
“怎麼沒有了？你剛才才見過。”
白三千幽幽說道，陶正初想到什麼，臉色難看極了。
是的，他見過了，那些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章千線的人傀，就是那些察覺到不對的玩家，預備役。”
萬谕猛得擡頭，齊橙呆了。
“那，那麼多？”
“這也正常，都是一年以上的老玩家了，或多或少會察覺到不對。機靈的裝不知道就過去了，非要查清楚的，就跑不掉了。”而後一種絕對不少人，誰還沒有個“英雄夢”呢。隻不過這個“英雄夢”一做，就是一輩子了。
“所以有時候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有些閑事，可不是那麼好管的。”
白三千意有所指，三人默不作聲。
萬谕又爬上去，看着那些不知痛苦疲倦的人傀，眼神很冷。
“如果不是你們參與到本土人的鬥争中，又怎會這樣。他們不是你們送進來的嗎？”
“此言有理。”扶玲珑撇去燈籠，雙手合到一起，笑容溫和又有神性。“可是天下人因利聚散，因益離合，愛恨情仇也皆因一己私利，因果環繞皆由自己所鑄。我們因為足夠的利益介入，他們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所得入局。他們自己選擇深入虎穴龍潭，力不敵敵又怎能怪我們插手。身處異世怎麼還不懂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何況他們成為外援助力時，早就因自己的愚笨和弱小成了亡魂死屍。後生，我們隻是做了這場局，同時收走别人不要的東西罷了，若是你們可以做到，也可以。”
“如今異世逢亂世，正是枭雄輩出時。隻是你們，有實力與膽量，當這個其中一個枭雄嗎？”
萬谕注視着扶玲珑，深刻意識到已經不同了。
“僅隔一個假期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時代，前輩，四年的離開現實，你們早已非當初人。”
“多謝提醒，但我們何嘗不知。隻是權名利遠比過去的情趣亂花迷人眼，你的隔閡感，何嘗不是我們自甘堕落。”
“異鄉異客異常人，你我終會成為同類人。事實會告訴你，背叛與堕落是你踏入這片土地時就注定的事。若是不信，我們來日方長，未來自見分曉。”
萬谕和扶玲珑一高一低，一俯視一仰視，在這個陰暗天隔空對峙，将兩個時代的群體徹底放到了對立的位置上。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