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宵持續保持興奮狀态,還有閑置精力安撫郝平夕。
“别擔心了,你一定可以的,不然我就不會在這裡……你是煩惱老祖宗說的話嗎?哎呀不用理會了,老祖宗就是這樣,自從他男人傻了就有些神經,林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渠成,無需擔心的。”
郝平夕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你,你說誰傻了?”
“老祖宗男人啊。”緣宵說的滿不在乎,“就是那個傻大個,當個王把自己腦子當丢了,桑泉哥哥也說他是一孕傻三年把自己孕成傻子了。老祖宗現在可嫌棄他了,但又丢不得,誰讓老祖宗該吃的不該吃的都吃過了呢,不能吃完不負責。何況他還給老祖宗生了倆孩子,父憑子貴,老祖宗想找新人也暫時找不成了,真會挾太子以令天子。”
緣宵說着還氣憤起來了,似乎為自家老祖宗被一個傻子拿孩子綁住氣憤不已,郝平夕則已經傻了。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傅榮年那一米九大高個,居然,居然是下面被開/苞的嗎?孩子又是什麼鬼!男人能生孩子嗎?還是兩個!
郝平夕十八年人生觀受到巨大沖擊,以至于到了地方還沒回過神,滿腦子都是男人怎麼生孩子還有一米九多的傅榮年是下面那個。
一米九多的傅榮年是下面那個,還給成隊生了兩個孩子,一米九多的傅榮年是下面那個,還給成隊生了兩個孩子……
郝平夕顫顫巍巍地推開面前的門,被冷氣凍僵在原地。
緣宵直接出手,幽藍鬼火碰撞,爆發出巨量陰氣。
“走!”
緣宵把郝平夕扇飛出去,砰一聲落在台階底下。
“我攔住它,你抓緊時間讓淵騎認你為主。”
郝平夕恍然回過神,頭也不回爬起就跑鞋子都掉了一隻。
無主的緣宵即刻要攔,卻在下一秒被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緣宵逼退。
看見無主緣宵眼裡的震驚,緣宵咧嘴笑了。
“你好啊,寶貝,和我在這裡玩吧。”
郝平夕忙不疊跑到馬車身邊,在和四匹火焰馬對上視線。
冒着黑紅色火焰的烈馬打了個響鼻,斜着眼看郝平夕這個不速之客。
郝平夕承認火焰馬很帥,但是火焰馬不是重點,重點是化出靈的淵騎。所以一輛馬車為什麼會有自己的意識啊!
低調奢華的馬車靜靜待在那裡,黑紅配色富貴氣盡顯,不明顯的暗金線繡成的曼陀羅藏在猩紅變化中,四個角的銀色鈴铛紋絲不動,煞氣四溢。淵騎對于郝平夕的靠近沒有一點表示。
死馬當成活馬醫,郝平夕眼一閉心一狠,悶頭就向馬車撞去。
景龍陣千變萬化僅由機關完成,是當之無愧的奇迹,成眠走在其中,更感受到聞天裘的不凡。
凡人之智做到如此,說是神迹也不為過。但是……
“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居然隻是二師兄嗎?那那位大師兄又該怎樣變/态?”
成眠難以想象巧儀道大師兄的風姿,但更多的是遺憾。那個被冠譽為巧儀道第一人,終是死在了至高戰場,屍骨無存。
咔。
成眠收回思緒,看向周圍,推斷規律後擡步往一個方向走去,用力推開隐藏在牆壁上的暗門。
天圓地方,火把照得透亮的室内一具棺材被鐵鎖懸在正中央,正下方是一個黑色的鼎狀物體,四角雕黑龍,雙目發亮,口含紅珠。
成眠緩步走進來,一把奇異的武器出現在手中。
武器中間為長柄狀,通體銀亮,凹槽處卡着紅得發亮的鎖鍊。兩頭是反向的鐮刀,刀頭閃着寒光,背面薄如蟬翼,神秘的紋路猩紅如血。
成眠握着長柄處,一步步靠近龍棺。
“找到你了,找你可真不容易。”
成眠呼出一口氣,轉了一圈武器,反手握住,對着一條鎖鍊狠狠劈下。
铮!
金屬碰撞聲在室内響起,刺耳又不停歇。
有成年人手臂粗的鎖鍊應聲斷裂,龍棺猛得傾斜。
一條條鎖鍊被砍斷,直到最後一條。
龍棺砰一聲砸入鼎中,剛剛好。
成眠上前,手搭上龍棺邊緣,找好發力角度,用力一推。
鼎上方的龍棺棺闆被推動,露出裡面閉眸沉睡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身白金色女式輕便铠甲,白皙的臉蛋普通卻紅潤,星星點點的雀斑生動極了。棕紅的長發被紮起少數,更多随意披散下來,固定留海的太陽頭飾順着重力方向垂下星月挂飾,好看極了。
美人沉睡,本該是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然而女孩胸口的破洞卻破壞了那份唯美。
軟甲缺失的地方位于心髒,巨大的身體豁口處是一顆不似人心的心髒,慢吞吞但是格外有力地跳動着,黏膜被撐到極緻時可以看見燦金色的血,絲絲縷縷的金煙散出,湧入心髒周圍斷開的血管中。
成眠定定看了女孩一會兒,似乎是要記住女孩的臉。
“……初次見面,多有得罪了,龍騎士。”
三個字就像某種古老的密匙,喚醒了某個存在古老的意識。
惡龍咆哮,餘音繞梁,巨大的龍影出現在虛空中,天地間好像都已失去存在,虛假的空間裡,成眠看見那無數歲月前的一場又一場勝利。
“雷多,我就這麼叫你了,這是勇敢與強大的意思。雷多,身為搭檔,請多指教!”
“……哼,請多指教,埃米莉,我的,騎士。”
成眠看着那并肩作戰的一人一龍,為這奇異的友誼動容,但最終歎一口氣。
“雷多,你該離開了。”
示威聲戛然而止,成眠音調不變。
“你已經留下來夠久了,雷多,你是時候該離開,讓她醒來了。”
雷多虛影看着還沒米粒大的成眠,發出憤怒的吼叫。
“我哪都不去!我要守着我的騎士!”
“你要守她,我沒意見,我也沒資格有意見,但是,雷多,你别忘了當初的交易。”
成眠根本不害怕和最強的龍對峙,他相信雷多不會毀約。
“當初說好的,我們給埃米莉一個新的身體,複蘇埃米莉的生機,重啟埃米莉的生命,而作為交換,你要獻出你唯一幹淨的心髒裡的力量,舍去自己的意識,讓埃米莉成為不需要龍的龍騎士。”
雷多龍軀一震。
成眠似乎看多了分别,已經麻木了,對于雷多的劇痛無動于衷。
“雷多,你不是想她回家嗎?隻要你現在離開,她就可以回家。雖然燈國的寶格裡區已經淪陷,但是她的家人還在,我會讓她和她的家人團聚,也可以重建寶格裡區,我們當初說好的,不是嗎?一切都是早就說好的,現在你要返回嗎?”
“我沒有!”雷多暴躁出聲,巨大的尾巴狠狠拍擊地面,但對現實沒有一分一毫影響。
是了,是了,雷多想起來了,它已經死了,現在的它,隻是寄生在心髒裡的一小縷意識而已,沒有一點力量。
是,龍心裡有力量,可那是留給埃米莉的。雷多悲哀極了。它發現到頭來,它連句再見都沒辦法和小埃米莉說。它的搭檔,它的騎士啊。
雷多将自己變得很小很小,和一隻貓一樣,透明的頭輕輕蹭了蹭埃米莉的臉,萬分悲哀。
“埃米莉,我必須要離開了,為了你,我親愛的小騎士……喂,幽靈。”
成眠眉頭一挑,最終還是沒有糾正雷多的錯誤認知。
“怎麼了?”
雷多最後一次落在埃米莉的肩上,審視地看着成眠。
“你,複活小埃米莉後,小埃米莉還會記得我嗎?……我們是搭檔,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說好當一輩子的搭檔,盡管我知道這不可能,因為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最多六十歲,我也許就不能在馱着小埃米莉飛翔了,也許更早……她還會記得我嗎?”
成眠果斷搖頭。
“複生何談容易,幾位亡靈道前輩出手,也不過勉強收回埃米莉前輩的大部分靈魂而已……如果靈魂真的可以承載記憶的話,她還能記起一部分,但這其中,絕不包括你。雷多,你再清楚不過,你之所以能帶着聖物離開,是因為魈的任務,本就是毀龍騎士。”
“埃米莉可以繼續活的多姿多彩,艾拉可以繼續是追逐自由的女孩,但是龍騎士,必須消失。”
雷多笑了。
“是啊,我怎麼就忘了呢,他們怎麼會讓龍騎士繼續存在,他們,怕死龍騎士了……”
雷多喃喃自語,身體愈發虛幻。
雷多用自己的單邊翅膀蓋住了埃米莉的眼睛。
“起床喽,埃米莉,太陽曬屁股了。”
龍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龍的心髒漸漸和沒有生機的身體融合,血管相接,血肉生長,成眠看着這場生命奇迹,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白,最後沒有一點血色,和龍棺裡的女孩截然相反。
傳說般的女孩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成眠武器點地,承擔着自己身體的重量,對女孩露出一個沒有生氣的笑容。
“你好。還記得你是誰嗎?”
女孩看着成眠,青綠色的眼睛裡是初醒的茫然,很久之後才有了神采。
“我,是艾拉?”
也許是室内的火把太亮,艾拉借着成眠的力量出來,揉了揉眼睛,通紅的眼睛挂着一滴淚。
“成,我好像,睡了一個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覺,但又好像沒做夢。”
“那就沒做。”成眠扶住艾米,手穩穩的。“艾拉,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