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孩子玩性都很大,邵顯很理解他的心情,正要問陳柏洲,就見一顆白嫩嫩的荔枝遞到自己面前。
陳柏洲手拿着最底下剩餘的殼,一點兒也沒弄髒果肉。
他靜靜看着邵顯,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射陰影,襯着那雙瞳仁,漂亮得不可思議。
邵顯心頭莫名,卻沒伸手接過荔枝,反而直接低下頭,咬了一小口。
荔枝肉清甜爽口,汁液飽滿,一些流到陳柏洲手上,他絲毫不在意,還伸出另一隻手兜着。
“陳柏洲你對顯顯也太好了吧?怎麼就沒人給我剝?”錢文傑怪叫一聲,頗有幾分被抛棄的難過。
邵顯幹笑一聲,迅速奪過荔枝,将剩餘的全部吞下,臉頰鼓出一個大包。
他吐出果核後,白一眼錢文傑,“你可是錢蠟筆,讓你家叮當貓給你剝呀。”
陳柏洲像是沒聽見一樣,我行我素,繼續剝荔枝。
“你也吃。”邵顯不好意思總是讓他剝,要不然總感覺在壓榨童工。
錢文傑突然覺得自己吃飽了,他不明白這種感受從何而來,隻愣愣看着面前兩個小夥伴。
明明是三人行,卻隻有自己感到孤獨。
第二天一早,錢文傑就來邵家等邵顯。
三人吃完早餐後,司機方叔開車送他們去世紀廣場。
同去的還有蔡雅蘭和汪淑芬,兩位母親并不放心三個小孩子出門玩。
畢竟這年頭,拐賣小孩的實在太多。
進了電玩城後,錢文傑興奮得像隻猴子,蹦蹦跳跳的,見到什麼都想玩一玩。
蔡雅蘭和汪淑芬隻在旁看顧着,并不參與遊戲。
作為三十歲的成年男性,邵顯對電玩城并不太感興趣,都是錢文傑拽着他抓娃娃、打拳皇等等。
陳柏洲一直靜靜跟着邵顯,并沒有主動去玩什麼。
見他這樣,邵顯有些糾結。
這段時間跟陳柏洲相處,從表面上看,陳柏洲很正常,但若細細觀察,不難發現他跟其他小孩區别很大。
近十年的淩.辱,心理不可能不出問題,隻是這種問題目前還不明顯。
但是,哪有孩子天天隻乖巧聽話,卻從無要求的?
而且他總覺得,陳柏洲似乎過于依賴自己。或許用依賴并不合适,畢竟陳柏洲總是照顧自己。
說是依賴,倒不如說如影随形。
想到這裡,他便轉頭問小孩:“你想玩什麼?”
電玩城噪音很大,邵顯必須湊近陳柏洲耳邊說話。
輕微的呼吸落在陳柏洲耳際,他耳朵動了動,而後搖頭回道:“沒什麼想玩的,你想玩什麼?”
邵顯指了指娃娃機裡的米老鼠,“我想要這個。”
他雖沒學過心理學,但也能看得出來,十歲的陳柏洲似乎很喜歡幫自己做事。
大概是因為被需要,才會覺得自己有存在的意義。
他理解這種心理,但又覺得心疼。
果然,陳柏洲聞言,立刻露出一個笑容,“我抓給你。”
他從沒玩過,但剛才看到别人操縱也就學會了。
投入電玩币後,他認真而專注地操縱着娃娃夾,果斷抓住一隻米老鼠。
邵顯是個手殘,從來就沒成功抓過一隻娃娃。
到這時候,他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娃娃被抓起來,夾子松松托住米老鼠,龜速移向出口。
不要掉,千萬不要掉!
邵顯緊緊盯着米老鼠,并沒有看到陳柏洲唇角彎起的弧度。
夾子終于來到出口,然後松開米老鼠。
真的抓到了!
邵顯油然而生一種自豪,他彎腰拿出米老鼠,由衷誇贊道:“陳柏洲,你真厲害!”
陳柏洲被誇得有些飄忽,立刻又開始投币。
當錢文傑玩完海盜船,在娃娃機前找到兩人的時候,發現邵顯懷裡已經抱了許多米老鼠。
而陳柏洲還在孜孜不倦,繼續抓着所剩不多的娃娃。
“陳柏洲你厲害啊!抓了這麼多娃娃!”錢文傑看着有些眼饞,“送我幾個呗。”
陳柏洲沒回他,而是看向邵顯,似是在詢問邵顯的意思。
邵顯并不想分享陳柏洲的勞動成果,但看錢文傑實在可憐,便頗為大方地分他一隻。
“顯顯,你什麼時候這麼小氣了?”錢文傑抱着米老鼠,一臉震驚。
正在這時,蔡雅蘭和汪淑芬走過來,拿着幾個袋子,幫邵顯将米老鼠裝起來,拎在手上。
“我去上廁所,你倆去不?”邵顯覺得電玩城有些悶熱,便道。
陳柏洲和錢文傑自然無異議,好兄弟就要一起上廁所。
三人進了廁所,恰逢幾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也進了廁所,陳柏洲眉心微動,後不動聲色道:“邵顯,我有些肚子疼,你和錢文傑不用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你們。”
邵顯仔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