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的内疚在一刻被無限放大,她始終認為,當時如果穆青城不是為了推開她的話,就不會遭受這場無妄之災。
這種内疚自責總是困擾着她,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穆老太太。
正在她遲疑犯難的時候,老太太扭臉看了過來,招手讓她過去。
穆老太太并沒責備她什麼,而是牽着她的手在過道的椅子上坐下。
“阿城的事情,你不用感到自責,你又沒做錯什麼,不需要道歉。這是他命裡該有這麼一劫。”
這幾天穆青城的車禍就像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程靜心口,隻要工作一結束這塊石頭帶來的壓力就會反複折磨她。
穆青城一天不醒過來,她就一天寝食難安。
穆老太太的開解讓她心裡更覺得歉疚。
“說到底還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提出一起去停車場,又或者他不要管我,或許這場車禍就不會發生。”
老太太瞧着眼睛發紅臉色卻發白的程靜,長歎一口氣,“你這孩子,這種事情怎麼好往自己身上攬,要是按你這種說法我是不是該怪自己當時沒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别走那條路,又或者怪相關部門執行不到位,沒在那裡多安排幾個查酒駕的交警。事情已經發生了,自怨自艾有什麼用?打起精神來,我們都好好地等着阿城醒過來。”
老太太的一番勸解倒是讓程靜心裡豁朗了不少,其實她一向不是那種出了事情就怨天怨地怨自己的人,她的一貫作風是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問題實在太難解決不了的時候可以挫敗,但挫敗之後還是要爬起來哪怕繞一條遠路也總要把問題解決掉的。
但是好幾天了,穆青城還沒醒,這讓她内疚之餘更是擔憂,她怕穆青城像當初的程铮一樣就那麼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不過這種擔憂她不能在老太太面前表現出來,隻能默默地點頭。
靜了片刻,老太太突然又道,“之前我在生日宴上說過的那些話你别往心裡去,奶奶并不是存心要逼你走,而是覺得如果你對阿城沒那方面的意思,就該跟他掰扯清楚。你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你對阿城忠心也是絕無僅有,其實奶奶是真希望你們能好好在一起的。奶奶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時宜也很讨嫌,哎……”
這番話,老太太在心裡斟酌了很久才說出來,她這個做奶奶的不論看得多明白,也總要為自己的孫子争取一下的。
她不想因為當時自己的一番話,斷送了穆青城的幸福。
程靜張了張嘴,卻仍是不知道該怎麼向老太太解釋他和穆青城之間複雜的關系,最後隻能道,“奶奶,感情的事情其實半點不由人,喜歡誰不喜歡誰,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我和穆董從一開始就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我們或許更像可以交付後背的戰友。”
她對穆青城有足夠的信任,也可以義無反顧地為穆青城征戰“沙場”,可這一切并不摻連男女感情。
從醫院出來,天已經黑透,華燈下車水馬龍。
醫院門口的出租總是很多,絕大多數都是滿載,一小夥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人行道邊,一邊刷手機滴車一邊等紅綠燈,紅燈變綠的瞬間旁邊着急過路的電車先他一步竄出去。
眼見着手機落地,他“哎喲”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撈,隻撈回一把空氣。
“你騎電車了不起是不是?!都不帶看人的!你給我……”
想叫電車車主停下,可人已經蹿遠了連頭都沒回一下。
他艱難地彎下腰撿起手機翻過來一瞧,手機屏幕摔得稀碎已經不開機了!
“卧槽!早知道不摘手機套子!”他懊惱地罵了一句,狠狠地在屏幕上點了半天,又按住開關鍵搗鼓許久,手機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擡眼綠燈又變成了紅燈,他有些煩躁地摘了鴨舌帽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又把鴨舌帽重新戴好,情緒頓時冷靜了不少。
程靜過來的時候,這小夥兒正單腳跳着給停在他旁邊的電車讓道,他不想報廢掉一支手機後再報廢掉自己的另一條腿。
不過他單腳跳的技術不怎麼樣,讓開了電車卻撞上了剛剛在他旁邊站定的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