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胸口起伏,氣息粗重,炙熱的溫度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扭曲了。
克裡斯汀看着他,觀察着他表情的細微變化。
“我可以做你的家人。”他啞着嗓子說,“夠了嗎?我已經為你讓步太多了,隻要你留下,我可以撤回曾經說過的話,打自己的臉。”
克裡斯汀歎了口氣,“我不需要你讓步,你可以不讓步的。我隻是一個凡人,怎麼有資格和你做家人?相差實在太大了,路西法。”
和魔鬼成為家人,想一想都覺得癫狂又不切實際。
路西法“騰”地起身,背靠在床邊,緩緩坐下。
克裡斯汀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寬闊結實的肩膀,透過柔軟的布料,可以看到他的肌肉塊壘分明,飽滿碩大,令人血脈噴張。
過了很久,他的聲音輕而緩地傳遞過來:“我放你走。”
“什麼?”克裡斯汀眨了眨眼。
“我不想說第二遍。”他站起來,肩膀有些塌陷,“你的東西在走廊盡頭左手邊房間,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不需要我也能開門了。”
他向門口走,頓了一下說道:“别讓我再看見你,否則……”
門開了有關,房間裡隻剩下克裡斯汀一個人。
克裡斯汀坐在床上發愣,試圖理解路西法剛才說的話。
他同意放她走了?
她現在是徹徹底底地自由了?
為什麼沒有多高興,反而還有一點難過,看到路西法剛才的樣子,她甚至想要開門去找他。
但就算找到了他,叫住了他,又能說什麼呢?
要做他的情人嗎?這絕對不可能,她不會做任何人的情人,就算回到了現代,她也不會這麼做,更何況還是在這個世界。
她要回家,這是她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情。
克裡斯汀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最該做的事,就是去到路西法剛才所說的那個房間,拿到瑪麗的遺物,然後再次為自己制作穿越魔法的材料,一走了之。
她一邊計劃着,感覺自己的眼眶微微泛起酸意,胸口發脹,壓迫着呼吸也有些滞澀。
現在沒時間去細想這背後的原因,她麻木地指揮自己的身體,從床上下來,挑了一件幹淨的衣裙換上,為了不讓自己穿越回去之後顯得太格格不入,她挑選了一件設計簡單的長裙。
如果她不小心突然出現在21世紀的大街上,人們看到她也隻會覺得她偏愛複古風格,不會有什麼特别突兀的感覺。
克裡斯汀打開房門,路西法已經不見了,她吸了吸鼻子,走向走廊盡頭,左手邊的房門上了鎖,但是用開鎖的魔法輕易就打開了。
原來小木屋當中儲藏的東西都被放置在了沉重的木箱裡,由革帶捆縛着,非常結實,打開來看,瓶瓶罐罐按照大小分門别類,書本和相冊被仔細包裝起來,整齊地摞在一起。
克裡斯汀還看到有一些破損或者洇濕頁面經過了修整,煥然一新。
那些曾經随意丢在桌子和壁爐上的手串、項鍊,竟然被一個個裝進了小盒子裡,生鏽斷裂的地方也被補齊了,寶石被重新抛光打磨,閃閃發亮。
她的行李箱就立在這幾個箱子後面,洗刷幹淨,泛着金屬光澤,裡面的遺物被清洗過,散發着玫瑰的清香。
兩部手機被疊放在一起。
兩部都是她的,一部電量早已經耗盡,很久沒有拿出來過,還有一部剩餘20%的電,是未來的她留在過去的。
這麼一大堆東西,她不可能全都帶走。她把自己現代的衣物都搬出來,用來盛放瑪麗的遺物,她自己就隻拿兩部手機。
穿越魔法的施法材料還剩下不少,全部裝進小蠟球。
路西法給她安裝的監聽咒仍然會有輕微的勒感,她一直很不适應,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解開。她坐在地上,找出瑪麗的魔法書,翻了一陣,找到了幾個解咒的魔法,挨個嘗試,竟然真的解開了。
時隔數月,那種不是的感覺終于小時,她内心無比雀躍。
而與此同時,感受到自己咒語被解開的路西法,站在牆頭,看着遙遙的天色,隐忍着某種情緒,指尖不自覺收緊,牆頭的石塊陡然崩碎,碎屑随着風落下去。
克裡斯汀将小蠟球放進随身的挎包,留一個在手裡,按出行李箱的拉杆,深呼吸,就好像這場旅程即将返航一樣,擡起頭再看這個城堡的房間最後一眼。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路西法給她戴的,很像是choker,設計得也很華麗,但是戴在脖子上沒有什麼感覺,而且它能防火、防高溫,不知道還有沒有别的功用。
這個項鍊她不想解下來了,一來它有很大的用處,二來,她也沒有那麼想要忘記路西法。
如果要說一句實話,她其實也挺享受他的撫摸。
如果他是普通人,如果他和她一樣擁有凡人的孱弱和無奈,她也許真的會願意和他在一起。
但是他比她強出太多了,這種不對等的關系,不經意間就能把弱勢的一方碾碎,強勢的一方也會跟着傷心。
何苦呢。
克裡斯汀念誦咒語,摔下小蠟球,眩暈感傳來——
嘈雜的人聲穿進耳朵,克裡斯汀拿着行李箱出現在由石闆堆砌的地方,人們依舊穿着中世紀的服裝,在她面前來來回回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