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那帛卷還是被段譽藏起來了,雖然依舊滿臉通紅,不過這純情青澀的模樣還是讓銀時露出了賤兮兮的笑容。段譽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這個笑容。
“不過既然你接受了,那麼也就表示你要完成她發布的任務了?”桂問道。
“任務?”段譽恍惚了一下,繼而猛然想起帛卷提到的“殺盡逍遙派弟子的事”,頓時驚悚不已,“不、不行!我不殺人的!可是……可是……我向她磕足一千個頭,便是答允供她驅策,奉行她的命令。可是她教我學武殺人,這便如何是好?”
“不聽就好了啊!反正她又看不到。”
“做人豈能言而無信?”
“可是,你不是說你不殺人的嗎?”
“是……是如此……”
“所以不殺人是你的原則。但是同時,你也秉承着答應了他人的事情一定要辦到,那麼……”桂點了點這個帛卷,淡淡問道,“在兩者如今有沖突的情況下,你選擇哪一個?”
段譽隻感覺呼吸有點困難。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冷汗更是直冒不已。
“這……這樣的選擇……”
銀時突然感覺有些沒趣。他說道:“你還真是個傲慢的天真少爺啊!”
“傲……傲慢?”
“聽好了,天真少爺,你現在面臨的根本就稱不上是‘選擇’。兩個都是對的不叫選擇,因為不管選擇哪一個都可以。唯有兩個都是錯的,才叫做人生最痛苦的選擇,真正的選擇啊……是不管舍棄哪一方都異常痛苦,卻又不得不決定,并且連猶豫的時間都不給你……這樣的事情才叫‘選擇’。”
那一刻,段譽透過銀時的目光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沉重的叫人戰栗。卻又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仿佛剛才的僅僅是自己的錯覺。
銀時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無奈:“所以才叫你天真的少爺啊。”
“我……”
怎麼不是呢?身為大理國皇室的子弟,從小錦衣玉食,因為頭腦聰明機靈,且知書達理,溫文爾雅,連相貌也是相當俊朗,故深受他人追捧。他就仿佛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圍着他轉。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就是高人一等,隻是他從未察覺。銀時直接叫他直面自己的内心最深處。
但即使如此,段譽也不承認銀時的話。他磕磕碰碰的反駁道:“我……我的确過往生活不錯,但是,我并不因此而驕傲!更不是自以為是!”
桂摸了摸下巴,突然問道:“說起來都忘記問你了,你怎麼會突然來這裡?”
這時,段譽也回過神了,想起自己的目的,他連忙喊道:“對了!我險些忘了!你們……請、請你們幫忙救救鐘姑娘!”
段譽把他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部說出來了。等他說完後,就看到不管銀時還是桂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是笨蛋嗎?”
見銀時和桂居然會用這麼鄙視的态度說自己,段譽不由的愣在原地。
“我說你啊——”銀時大力的撓着頭發,“自己就是個弱雞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和膽量去給别人挑刺啊?怎麼?你是覺得自己有着濃厚的主角光環無論如何都死不了是吧?那是啊!說不定你還真的就是主角啊!但是你要知道,所謂主角之所以命大完全是因為有炮灰幫忙犧牲啊?這不,那位倒黴的女孩子不就被你用來犧牲了嗎?”
段譽漲紅了一張臉。
“怎、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其實沒想讓鐘姑娘一起的啊!我那個時候隻是想着自己去說服神農幫的人以和為貴而已啊!”
“你憑什麼會認為你一個沒點能力的家夥可以讓别人改變想法?因為擔心你,連累了人家小姑娘還在被人挾持着,随時可能丢了性命,叫你去找她爹幫忙,結果你居然迷上了一塊雕塑還浪費時間在這裡給她磕頭,到現在你居然還在糾結自己的事情?就跟某個市長準備把别人的房子占為己有,結果一個沒有任何關系的乞丐因為看不過眼跑出來阻止,你覺得這個暴脾氣的市長會乖乖聽話還是直接叫人把他打死?沒有那個能力卻做那種事情,到最後隻會累人累己。”
這回,段譽本漲紅的臉又突然變得煞白。
“看吧,我說的沒錯啊!”銀時語氣冰冷至極,“承認吧。你就是個已經被寵壞了卻不自知的傲慢自私少爺!”
那一刻,段譽心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他低着頭,沉默不語。他也确實沒什麼可以反駁的。銀時和桂将他光鮮亮麗的外衣徹底剝除,把底下最破爛不堪的一面展現出來,段譽時至今日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如此沽名釣譽的混賬小人。
“那麼,走吧。”
段譽呆呆擡頭:“走?”
銀時鄙視的瞅了他一眼:“不是你說要去救那個女孩子的嗎?”
段譽猛地跳起來,驚喜道:“你……你們願意幫我?”
“畢竟人家小姑娘是真無辜啊。而且你剛才提到的‘神農幫’,我倒是有點印象。”桂思考了一下,頓時想了起來,說道,“那就是把我丢下來的那夥人啊!脾氣和腦子确實都不太好呢!”
“诶,原來你就是被他們丢下來的啊!”
“嗯,對,我就是被他們丢下來的。”
銀時和桂非常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讓段譽目瞪口呆的話。
“山崖上面丢下來的嗎?丢下來都死不了,你們果然是神仙吧!!!”
畢竟銀時來得早,因此哪裡可以出去他還是清楚知道的。
石室旁有一條石級斜向上引,他們三人跨步而上,走到一百多級時,已轉了個彎,隐隐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又行二百馀級,水聲已然振耳欲聾,前面并有光亮透入。
段譽心中驚喜,連忙加快腳步走到石級的盡頭,前面是個僅可容身的洞穴,他俯身一爬,隻聽銀時喊道:“喂,小心啊!”段譽隻吓得心怦怦亂跳。
一眼望出去,外邊怒濤洶湧,水流湍急,竟是一條大江。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這情勢,已是到了瀾滄江畔。
他又驚又喜,慢慢爬出洞來,見容身處離江面有十來丈高,江水縱然大漲,也不會淹進洞來,但要走到江岸,卻也着實不易。當下腳齊用,狼狽不堪的爬了上去,
三人終于是爬到岸上了,并且由段譽的帶領下,連忙回去神農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