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辦公室重新拿了一件外套,才去停車場上了車,和正在等我的陳謹忱說:“你讓人去天台看看,一定要保證把洛棠送回家。以後他要是再來,就不要讓他上來了……也不要告訴我。”
陳謹忱點點頭,撥了兩個電話,才發動汽車。
談完整個晚上的工作已經是接近十點,我自然地攜帶陳謹忱回家。
因為下午接連的訪客,晚飯時間被急劇壓縮,到了現在我覺得有些餓了,可惜廚師已經下班,我并不擅長做飯,會給晚歸的我留宵夜的人早已搬走,我隻好問陳謹忱:“我好餓,你會做宵夜嗎?”
陳謹忱很難得的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對我說:“……我隻會煮泡面和煎蛋。”
我很驚訝:“原來你還真的有不擅長的事情。”
“當然有。”他承認了,并把責任轉移回了我身上,“我很少有時間做飯,大部分時候……都在便利店解決。”
我再一次在心裡忏悔自己的剝削行為,正好已經年末,加獎金應該提上日程,希望能減少我最得力助手産生怨氣的可能。
不過陳謹忱似乎沒有指責我的意思,隻是叙述了一個事實,他神态自若地去冰箱看了看,又确認了時間,說:“這裡應該沒有泡面,廚師也沒留下什麼,如果您有什麼想吃的東西,我可以去外面買,來的路上看到有一家社區超市還在營業,不過您可能要快一點決定,它随時可能停止營業。”
作為一個有一定人道主義關懷的老闆,我認為這個時間還讓他出去為我的嘴饞買單實在是不合适,“那就煎蛋吧。”我妥協,“冰箱裡應該有雞蛋吧。你會煮面嗎?面應該不會這麼快過期吧,之前應該留着一點。”
陳謹忱從冰箱裡拿出了我要的東西,說:“這個……我隻會最簡單的做法。”
我大度地表示沒關系,隻提醒他别放太多面,為了保持身材,我嚴格控制宵夜的攝入量。
跟着他進了廚房,我禮節性地問他要不要幫忙,他對我說:“不用,您在外面坐着就好。”
于是我坐回餐桌邊,托着頭放空自己,看着陳謹忱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他低調的鐵灰色正裝大衣進門時就已經脫下,挂在門口的衣架上,這時候隻穿着内搭的淺灰色襯衣,顯得身材颀長。總是整理得非常整齊的袖口紐扣解開,挽起的方式也很嚴謹。
他低着頭,同時操縱着兩口鍋的樣子和工作時并沒有什麼差别,神色與動作都和平常一樣,遊刃有餘但仍然謹慎,隻有加調料時猶豫的少量多次透露出一些确實很少下廚的迹象。
大約十分鐘以後,他把一小碗簡單地調料面放到我面前,上面按照我的愛好窩着一個溏心蛋。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這麼簡單的調料面了,對它的記憶源于童年時代,那是一些我不會輕易去觸碰的,會同時帶來溫馨和疼痛的記憶。所以我很快放棄了回想,拿起了筷子,人生第一次用調料面搭配紅酒。
我很好養活地把所有東西吃幹淨,給足了情緒價值,說:“陳助理太厲害了,随手下廚都做得這麼好。”
陳謹忱很淺地笑了一下,然後向我彙報:“下午我讓小于去送洛先生。洛先生好像有一點發燒,但是拒絕了送他去醫院的提議,态度非常堅決,所以小于就直接送洛先生回家了,我讓小于買了一點藥挂在洛先生家門口,說是您的要求,小于後來去确認過,洛先生把藥拿進門了,您可以放心。”
“發燒了?”我剛好一點的心情又一次變差,“我是不應該……算了。你費心了。”
“下午我哥和洛棠說了什麼?”我轉而問他。
“下午?”他思索片刻,完整地叙述道:“陸董讓洛先生學會知足,想要的太多最後一無所有很正常,讓他不要以為哭鬧耍賴您就會心軟。他說……您很無情,也很擅長拒絕。洛先生讓陸董不要多管閑事,天天想着教育人,陸董管不着他。”
“當時氣氛不太好,因為擔心二位在樓下吵起來,我提醒了洛先生您很忙。陸董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不過洛先生沒有回應,直接進了電梯。”
我嘗試在腦中還原當時的場景,太陽穴又要突突地跳起來,幾乎能夠想象出陸鶴閑居高臨下的陰陽怪氣與洛棠惱羞成怒的刻薄傷人。
“你辛苦了。”我由衷地說,感謝他預防了一場堪稱世界大戰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