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當天上午,季栖八點就起了,特地把衣櫃最頂上的衣服拿下來換。
裴任舒也有約,和她一起蹑手蹑腳整理,還不忘用氣音問她:
“你和應不否去約會啊?”
季栖點點頭,正歪着腦袋伸長胳膊去夠那個由于容量有限隻能裝得下手機和充電寶外加點零錢,由于空有美貌而被她塞到書櫃最裡頭的背包,總算在有生之年派上了用場。
裴任舒一下來了興緻,比自己約會還亢奮,眉毛畫到一半就停了,壓低聲音招呼她:
“來來來,一起化妝啊。”
和應不否約的是九點宿舍門口見,還有大半個小時,閑着也是閑着,加上季栖本來就準備稍微捯饬一下自己,便順從坐下。
季栖她們宿舍會化妝的也就裴任舒一個,其她人不是兩眼一睜學數學就是兩眼一睜學物理,一群人都嚷嚷着要學要學,結果愣是沒抽出時間學。
季栖對此興趣不大,手上僅有的幾樣東西還都不是她自己買的,防曬霜、素顔霜以及散粉都來自林女士,唇釉則是她上次生日裴任舒送的。
這些的手法和先後順序在網上都能找到,她依葫蘆畫瓢,最終效果也算非常不錯。
裴任舒情緒價值給滿,直誇她有天賦。
季栖心情很好地出了宿舍門,看見自己漂漂亮亮的女朋友之後心情就更好了。
應不否是會化妝的,季栖在她宿舍櫃子上看見過專門分開放的化妝品們,一般有需要的場合她都會稍微化點妝,比如校級的演出什麼的,但她日常就很少會化妝。
此刻她正站在宿舍外,眉目低垂,看着手機屏幕,大概是餘光瞥見了來人,飛快熄了屏,朝季栖看過來,然後輕輕彎了彎眼睛。
季栖的目光完全被她的臉吸引,差點沒注意到她其實戴了耳環和項鍊。
她眨眨眼,強行移開視線,邊跟人一起往樓下走邊搭話。
“你有耳洞嗎?”
“沒有,戴的是耳夾。”
“哦,我也沒有,我本來高考結束想打了玩玩的,結果我媽說打了不戴會漏财,我一尋思我肯定經常會忘記,就幹脆不打了。”
季栖邊說邊看她的側臉,耳環是流蘇狀,随着人走動間晃蕩着,弧度很漂亮。
這就導緻她一腳跨了兩個台階,差點沒站穩,得虧應不否及時拉住她。
“别看耳環了,看路。”
重點哪裡是耳環。
學校附近就是地鐵站,季栖在外面走出一段就嫌手牽手熱,應不否轉而有一搭沒一搭拽她衣袖,季栖看她幾眼,最後決定随她去了。
其實好像隻要兩個人是在一起的,就算是從地鐵首站坐到地鐵末站,路途中高鐵會有地上行駛的時候,可以指着窗外說這裡我去過,商場裡的哪家哪家店很好吃,一個人講,另一個人靜靜聽着,應和兩句,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她們準備去季栖刷視頻刷到的市中心某家手工店,可以做擴香牌石膏娃娃什麼的,這麼熱的天氣,她又不愛逛商場,這種有空調安安靜靜的手工店對她來說簡直是絕佳去處。
說是擴香牌,實際上隻是給圖樣塗上顔色,再在上面滴幾滴自己喜歡的香水精油。
店主很漂亮溫柔,說話不疾不徐,聲音很清晰,熱情地跟她們介紹着擴香牌、顔料和放在一邊架子上的香水,讓她們先挑個喜歡的樣式。
擴香牌放得很整齊,旁邊還放着已經完工的樣品,配色很亮眼别緻。
季栖挨個看過去,眼睛挑花了,轉身戳了下應不否:
“你給我選。”
對方笑起來,很自然從架子上取下一個遞給她,然後又給自己選了一個。
季栖定睛一看,是向日葵。
她又湊過去看應不否手上的,花朵很小,堆疊在一起,是滿天星。
店主把顔料給她們在桌上擺放整齊,配好了畫筆、水還有紙巾。
季栖一坐下就伸手想去摸畫筆,應不否坐在她旁邊,眼疾手快握住她手腕,把人袖子一點一點挽好,聲音無奈:
“小心别沾到顔料。”
季栖朝她眨眨眼,笑意裡不見半分不好意思,扭頭又去摸畫筆。
她先沾了沾水讓筆尖軟化,擠了點青綠色顔料在調色盤上,用筆蘸了點暈開,往葉子上畫。
第一筆微微有點淡,她又換了個深點的綠,兩相摻和,在試色紙上試了幾遍,終于調出了自己心儀的顔色。
人就是這樣,拿起筆就覺得自己像藝術家。
按道理來說,畫石膏挂牌的時候全神貫注,應該分不出心念叨。
但季栖顯然不會放棄和女朋友的互動。
筆刷分好幾種,塗細節用的是最細筆尖那種,塗大片就用粗點的,這樣塗着方便,上色也均勻。
其實店主給她們一人配了一套筆刷,但不妨礙季栖放着自己那套不用,偏偏要拿應不否的用。
這就算了,都用一套筆刷了,在細筆刷被人拿去用的情況下,先用粗筆刷塗大片部分錯開使用才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季栖不一樣,她發現自己接下來想用的筆刷在應不否手裡就幹脆不畫了,上半身沒骨頭似的往旁邊人身上貼。
應不否動作頓住,垂眸看她的腦袋,好笑道:
“你幹嘛?”
季栖認真看她:
“看你畫畫。”
“你畫完了嗎?”
“沒有。”
“那你看我畫什麼。”
“我想用的筆刷在你手上。”
應不否剛準備洗幹淨顔料把筆刷給她,就被她止住動作。
“等你畫完再給我,我又沒說現在要。”
這是借機偷懶呢,還是借機調情呢。
不管是什麼,結果就是應不否順從地繼續畫,季栖靠在她身上看她畫。
她們上完色之後就到香水架前挑自己喜歡的味道。
香水擺了好幾層,很多瓶,季栖聞了十幾瓶就有點受不了了,感覺嗅覺要失靈,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偏頭看應不否還在一瓶一瓶聞過去,眨了眨眼,決定留女朋友在這,自己在店裡四處逛逛。
旁邊的木質架子上放了不少東西,最頂上一層是石膏娃娃,季栖高考過後的暑假和林女士出去旅遊的時候塗過,她倆都是急性子,還尋思一起畫個大的,特地挑了個複雜款式,兩個人一起塗一個塗到最後都恨不得把石膏娃娃直接丢顔料裡,用大筆刷都嫌慢。
再下一層就是擴香挂牌,還有香薰蠟燭能做,但由于季栖感覺自己現在嗅覺還沒完全恢複,加上平時沒有做什麼事會點蠟燭的儀式感,也不準備做。
她繼續往下看,後面就是零零散散的手鍊串珠,銀飾戒指打造,還有手印畫。
這個倒可以畫欸。
她們塗完挂牌剛好還剩下點顔料,用來畫手印畫完全沒問題。
季栖興緻沖沖回到應不否旁邊,剛欲說話,對方就先把一瓶香水遞到了她面前。
是很清新的果香,成功拯救了她的嗅覺。
“好聞,這是什麼味的。”
她從應不否手上接過香水,看了眼标簽,倏然笑起來,輕輕戳了下她虎口處的軟肉。
“你怎麼對西柚念念不忘。”
但是這瓶确實好聞。
她是不想再去聞那堆香水了,幹脆就用了這個,拿滴管滴了兩滴到擴香牌背面。
店主接過她們畫完的成品,系了條絲帶後放在一邊,等顔料和香水幹透之後再包裝,看向她們,問她們還有沒有什麼想做的。
季栖挽住應不否臂彎,眨眼看她,指着不遠處架子上的成品展示,問:
“想不想畫手印畫?”
應不否自然沒意見,季栖見她點頭,打開手機就去搜手印畫的款式。
她旁邊的人也偏頭看過來,沒看多久就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