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最寶貴的隻有一個。
黎雲意左手執劍鞘,右手握藥瓶,荷包裡塞滿小金塊。
實在是拿不了這麼多,她回頭戀戀不舍的望了眼那滿滿登登的鑲金寶箱,在最後一絲香燃盡之時,離開了密室。
邱钰與溫鋒兩人并排立于院中,邊上還有個抱着紙筆的記錄官,都在等她。
見着黎雲意連口袋都是滿滿的模樣,兩人皆是一愣。
溫鋒一臉猶疑,瞅向身邊的邱大人。
邱钰盡力擺出一副欣賞的面孔,并肯定的重重點頭。
于是溫鋒深吸口氣,調整笑容,閉着眼睛大掌一拍:“此女大才啊!”
“黎姑娘此舉可是頭一遭啊,在以往……”吐字清晰,抑揚頓挫,語調浮誇又不失真誠,胡說八道卻又深情滿滿。
為官之道滿分。
那頭的記錄官抿緊嘴角,拿着小本本走筆疾書。
“咳咳。”邱钰無情打斷,當着外人面這麼虛假不好。
溫鋒暫頓一瞬,恢複正常:
“生鏽之劍代表祈望家國安定……”
“還魂丹表示珍重生靈性命……”
“呃……這個這個……和平與生靈并重,姑娘小小年紀已有此心,他日必為我大祁之才……”
溫鋒從黎雲意左手贊歎到右手,自動忽略掉那快要撐吐了的荷包。
邱钰聽着舒服了,閉着眼睛微微颔首。
黎雲意聽得一愣一愣,不敢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西斜,天光将暗。
終是走完流程,兩位大人帶着滿眼清澈的黎雲意坐上歸途馬車。
“南府院全稱南樞府院,為樞府院分院之一。”
“十年前陛下秘密成立樞府院,樞府院直屬陛下,行事機密,權勢重而官階卑。”
“此後,陛下有意分權,并立此等機構良多,放任彼此互相牽扯壓制,以至今日,樞府院早已遠離朝堂,淪為附庸之所,所行皆是雞毛蒜皮的微末小差。”
邱大人面色如常,身上的玉佩随着馬車輕晃,他掀起眼簾瞧向黎雲意,随口問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黎雲意縮在一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卻沒逃過被邱钰點名提問的命運。
她着實摸不透人想聽什麼,回答同樣模棱兩可:“好,也不好。”
黎雲意認真斟酌每個字,這輩子從未編出過如此連貫的瞎話。
“好在遠離朝堂,便無需争權奪利,所行雖是小差事,那多半無性命之憂,可順遂餘生。”
“不好也在遠離朝堂,位卑言輕,如有志報國,那便少有出頭之日,若力争高位,難保會被當槍使。”
溫鋒聞言,重新打量面前的姑娘。
邱钰依舊面不改色,隻淡淡颔首,看不出對此答複滿意與否。
“好,既有此等覺悟,那便記住,”邱钰身姿随着馬車輕晃,語調沉穩:
“好好活着,安度餘生。”
黎雲意心頭一跳,這感覺熟悉又陌生,她擡起頭望去,透過邱钰深沉的雙眸,抱住了出現在夢境中的母親。
馬車在路邊停住,放下三人。
黎雲意從馬車上跨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排商鋪。
她瞅一圈,也沒見着南府院坐落在哪。
身邊的兩位大人倒是如回家了般,悠哉悠哉沿着商鋪一條街前行。
黎雲意跟着大人拐進個小巷子。
巷子彎彎繞繞,七拐八拐,越走越偏,越走越窄。
黎雲意心慌,莫名感覺這倆人準備把她賣掉,不由自主努力記着來時路。
終于,三人于一處宅院前駐足。
黎雲意仰頭端詳,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尋常人家。
“便是這裡了。”邱钰推開那扇平平無奇的紅漆大門。
黎雲意仿佛就是那個誤入桃花源的漁夫。
宅内陳設精緻考究,與門外世界格格不入。
她随着大人的步伐深入,發覺這宅子比想象中大得多,甚至塞進了假山花園,水榭亭台。
天色不早了,邱钰将人帶到她的住所安頓下來。
日頭落得無聲無息,帶走了漫天餘晖,夜幕降臨,四周沉寂。
黎雲意收拾妥當,鑽進被子閉上眼睛,久久難以入睡。
原書劇情絕不是這樣的。
什麼樣黎雲意也不在乎了。
她穿書後從未想過回到原世界,她不想過那父母早逝,孤身一人,馬上畢業後還要還助學貸款的日子。
因此景國公府的生活她格外珍惜,這種家人團聚的感覺令她不舍。
可一夜之間,打算啃一輩子的家消散了。
除去遠在雲西道昭朔城的哥哥,她身邊隻剩下了妹妹。
關于妹妹黎雲歡,邱钰離開前給了答複。
“性命無虞,待她傷好後,便将人送往昭朔。”
邱钰見黎雲意沉默不語,松下口來,過些時日帶她去見見妹妹。
黎雲意躺在床上翻個身,還是睡不着。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哥哥妹妹還在,她還是想好好活着的,國公府一案大理寺着手在查,為自己的安危着想,她該安分待在這裡,等待風頭過去,等待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