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瞬,一并踏進門檻。
有了授權确實好辦事,憑着手中玉牌,兩人受盡一路恭迎,直接進入獄中深處,關押重刑犯之地。
糕點鋪老闆娘銀秋此時發絲淩亂,瘦弱的身軀如同枯草一般,被随意丢在幹草堆上。
季瀾清隔着細密的鐵栅欄,看着面前之人受盡刑罰,身上囚衣褴褛,透着道道血痕。
“銀秋。”邱時序不忍直視,偏開腦袋。
銀秋仰在幹草堆上,盯着獄頂牆壁的雙眼無神,她耳邊嗡嗡作響,似乎聽不見周遭吵嚷。
“犯人銀秋!叫你呢!”值守差役手扶腰間佩刀,大聲呵斥,氣勢洶洶。
銀秋沉寂許久的身子才有了反應,她怔怔轉過頭,看向鐵欄外的雙眼已然失焦。
她慢慢合上雙眼再睜開,終是恢複一絲神采。
邱時序目光移向身邊的季瀾清,壓下眉頭。
季瀾清深吸口氣:“銀秋,有話問你。”
銀秋身上痛極了,她動彈不得,發出的聲音微弱,喃喃中夾雜着低沉的氣息:“我是不是,快死了。”
“如實招來,你也許不用死。”季瀾清同樣聲音低沉。
銀秋收回視線,繼續望着她頭頂,視線僵直,雙唇輕顫,張張合合。
邱時序攔下身邊張嘴喊人的差役,就這麼靜靜等着。
給差役急壞了:“問不出來的,已經嚴刑拷打大半天了。”
兩人不急,陪着銀秋耗在此處,半晌,邱時序默默開口:
“你那床上的機關盒子,可是你定情之物?”
銀秋聽到了,她沒有力氣動彈,仰在幹草堆上的腦袋似是偏了偏,看向獄頂的視線依舊渙散。
隻是眸中漸漸濕潤,淚滴伴随着輕笑聲滑落,掉在她淩亂發間,消失不見,隻餘細碎反光的淚痕。
“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隻想……等我的夫君……等他……”
季瀾清撇開視線,再次深吸口氣,按流程詢問:“《神農百草經》是你盜走的?”
銀秋疲憊合上雙眸,“是。”
“是秦維交給你的?”
“是。”
“你是北狄人?”
“是。”
“抄好的副本已經送走了?”
銀秋沉默良久,大家都認為她不會開口時,傳來微弱顫音:“是。”
“秦維與你同是北狄暗探?”
銀秋再無聲響,不知在想什麼,嘴角帶着淺淡笑意,搭在身側的手緩緩垂落。
季瀾清心中一驚,差役立馬開鎖沖進去,拍拍她的臉頰,急忙轉身喊人。
“十五,快去,快去叫大夫——”
銀秋押入獄中便已經嚴格搜身,身上是無毒的。
季瀾清扒開鐵門跟了進去,他雙指壓上銀秋脖頸,還好,尚有氣息。
邱時序聽着外頭一團亂:
“大夫呢?”
“今日剛好探親去了。”
“那再出去找啊!”
“這大晚上上哪找去……”
“禀大人啊——快去禀告大人——”
邱時序想到這獄中同樣關押着北府院,他轉頭對上季瀾清:“程朝陽在……”
季瀾清擡起銀秋肩背,将她推給邱時序:“鎮北王府……”
此話無需完整,邱時序拎起姑娘便飛身而出,轉眼消失。
季瀾清起身跟上。
隻餘空蕩蕩的牢房,以及天塌下來的尖叫差役。
已近子時,外面不知何時下起瓢潑大雨,偌大雨勢掩蓋街頭巷尾一切嘈雜異響。
邱時序輕巧踏上屋檐,飛身一躍前行數裡,穿行在茫茫雨夜。
他将銀秋向上托了托,把她面部朝裡,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些風雨。
聚集的雨水順着額前發絲淌落,邱時序騰不出手擦去,便用力甩甩。
轉頭間,一抹寒光伴着雨聲,直奔他而來,冷冽弩箭晃進眼底,逼得邱時序放緩腳步。
身後季瀾清快步追上,兩人并肩而立,眯着眼打量周身漆黑,在傾盆大雨中仔細分辨破空的聲音。
可完全聽不清。
邱時序托着銀秋的手臂緊了緊,感受到懷中漸漸微弱的氣息,他一時心急,擡步向前踏去。
黑暗中多架弓弩對上兩人。